蕭音轉眸看向來人,卻見高挑的身材,一身絳紅色長袍,金絲滾邊,黑玉般的眼睛略帶笑意。
她便明白蕭皇後的意圖了,這比直接殺了她更狠毒。那靜南王的母親因卷入一起謀反案被殺,靜南王能有一命在,已實屬不易,宮內如火如荼的儲位爭奪,他連邊兒都搭不上。
蕭皇後將這樣一個王爺塞給她,明麵上是讓她嫁入皇室,實則是要拖崔家下水。崔臣相雖然位高權重,但並不討皇上喜歡。若再跟靜南王聯姻,就等於將崔家拴在了一個毫無希望的皇子身上,他日新君繼位,難免不清算舊臣,這站錯隊的崔家難逃一難。而且,如此一來,就避免了把崔家推到與太子競爭最激烈的臨安王與定遠王身邊。
好一條陰險毒辣的計策!
崔夫人被蕭皇後一說,先就心虛了幾分,她不願蕭音嫁入皇室是真,但是,上次以穀公子搪塞王尚書夫人也是真。倘若這穀公子八杆子打不著,這罪名可就大了!
蕭音看向皇後,“皇後娘娘,民女自認出身卑微,才疏學淺,不敢攀龍附鳳。”
蕭皇後聞言,臉上一變,看那蕭音,一雙墨染的眸子,看著自己,沒有一絲慌亂。她從沒有見過哪個女子,見了自己如此鎮定自若,絲毫沒被她的威嚴亂了陣腳。她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冒犯,當下,她一拍桌子,“放肆!”
崔夫人連忙跪倒在地,“皇後息怒!”她看著一旁的蕭音,喝道,“還不快跪下?向娘娘請罪!”
靜南王見狀,一甩袍子,連忙跪下求情,“娘娘息怒,不如給崔夫人些時間,好好勸勸蕭小姐!娘娘為兒臣婚姻大事動怒,若氣壞了身子,兒臣萬萬擔待不起呀!”
蕭皇後暗想,明明看上人家千金了,我在這裏說親,你倒打了退堂鼓,沒出息的東西!
她掃一眼蕭音,本想連王貴妃留下的這個孽種一起教訓了,見蕭音目光堅定從容,沒有半分下跪的意思,仿佛有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絕決。這脾性倒有些像年輕時的自己。
她突然就改了主意,站起來,睃了跪在地下崔夫人一眼,“你教的好女兒!”
崔夫人道,“娘娘恕罪!”
蕭皇後一甩衣袖,轉身離去。靜南王起身上前扶起崔夫人,“崔夫人請起!”崔夫人謝過靜南王,便打道回府。
靜南王一直將二人送至皇宮外,供手道,“蕭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崔夫人領會,由奴婢扶著上了馬車,蕭音道,“殿下但說無妨。”
“蕭小姐,無論你有無婚約,我娶你之心不變。”
蕭音突然間想起穀承赫來,無名怒火竄至胸口,看著紅色高大的的城牆,“靜王殿下,無論有無婚約,我寧死不嫁。”
回到崔府,蕭皇後想將蕭音許配與靜南王的消息已由皇宮傳回崔府。
四公主早等不及了,跑到墨荷苑來探聽情況,聽說蕭音拒絕了蕭皇後,四公主的眼睛瞪得似牛眼,“沒人敢不留餘地地拒絕蕭皇後,妹妹,你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蕭音搖搖頭,“我也怕,連累蕭家。”
四公主的心一下就軟了,“什麼連累不連累!見外了!不過,你能殺殺蕭皇後的銳氣,我還是很高興的。在宮裏沒少受她的氣,不過,你可留心,她不是好惹的,不然這後位怎麼能如此牢固!”
四公主前腳走,崔紹念後腳來,拱手道,“恭喜妹妹!”
蕭音搖頭,“明明就是蕭皇後的陷害,有何喜可言?”
崔紹念明媚的眸子頓時帶著些許喜色,“妹妹這樣想最好!不然,真要著了那蕭皇後的道。”
正說話間,崔紹直跑來,“妹妹,三哥要去觀燈,我們一起去看看!”
蕭音笑道,“五哥,我剛剛從皇宮觀燈回來,莫非民間的燈比那皇宮的還要好?”
崔紹直跺腳道,“那皇家的有什麼好看!二哥你去不去?”
崔紹念見蕭音拒絕,便也笑道,“不去了!你跟著聽三哥的,休要惹事生非!”
崔紹直道,“記下了!”他見蕭音站著不動,上前拉著她的胳膊,“走吧走吧!不然三哥又丟下我們跑了!”
蕭音隻好跟著他出來,隻留下崔紹念無可奈何地站在那裏愣了好一會兒。
靖安的元宵節十分熱鬧,熙熙攘攘到處都是人,崔紹遠和崔紹直走在蕭音兩側,一邊看,一邊猜燈謎,崔紹直每看到有街邊有小販叫賣,就扭過頭去問蕭音,“要不要嚐嚐?”
蕭音搖頭,不要。崔紹直仍忍不住過去,買一些過來,然後央求道,“音兒你就吃一點桂花糕,好不好?”
蕭音笑,“五哥以為我餓著從皇宮裏出來的嗎?”
崔紹直嘿嘿一笑,將所買吃食分給隨從,“小販在這天寒地凍中出來叫賣,怪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