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臉上下不來,極力壓抑了內心的惱火,聲音中卻不由帶了幾分責備的意思,“崔夫人不同意直說便可以,何必拿話來搪塞於王家?”
他說的是王家,而不是自己,這便使她的話有了些許威脅的味道。
這也不奇怪。崔臣相雖然位高權重,卻並不受皇上喜歡,而王尚書雖在名義上位列崔臣相之後,但王家大公子王泊常手握三十萬兵馬駐紮在邊疆,這分量在整個朝野也是很少有人能與之抗衡的。再加上,王尚書是臨安王的座上賓,那臨安王誌存高遠,是皇上諸子中,唯一能與太子爭奪儲位的人選。
王夫人今天的來,自然是有底氣的。
崔夫人輕聲笑道,“王夫人這是哪裏話?王尚書和王公子深受皇上器重,能與王府結親,崔家自然求之不得。隻是,蕭音福薄,早已有了良緣,還請王夫人諒解。”
照理,崔夫人雖然嘴上說的客氣,但態度還是很堅決的,說到這個份兒上,王夫人應該知難而退。但是,她的來,本身抱了十分的希望,聽到這樣的結果,自然有些不甘,“請問崔夫人,是哪家的公子?我回去也也讓小兒死了這,高攀的心思。”
“這……”崔夫人心裏猶豫,總不能胡謅個人吧?
她的目光掃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崔紹遠反應快,笑道,“母親忘了?是涼州穀公子。”
王夫人暗暗歎了口氣,想必是真的了,那穀公子與蕭音都是涼州人,早早有婚約,也再所在難免。想到這裏,她悠悠地看了蕭音一眼,蕭音沉靜的眸子裏沒有一絲畏懼與恭敬,王夫人沒由來地後背發涼,她向崔夫人告辭。
母女三人由仆人送至府門之外,上了馬車,她扭頭看向自己兩個女兒,“你們怎麼一句話也不說?”
王泊茗這才從對崔紹遠的迷戀中緩衝過來,“娘若執意要與崔家結親,不一定非給二哥提親啊!”
王夫人的氣還沒消,眼風重重地落在王泊茗的臉上,“放肆!女兒家都不知道羞恥,竟然當眾盯著崔紹遠看!王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王泊菡道,“母親不必介懷!女兒並不讚成與崔家結親。那崔家雖有五個兒子,且皆文武雙全,但是都沒有求取到功名,這崔臣相是文官,現在生逢亂世,理應是武將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崔家的作用並不突出。二哥若是能求娶九公主是最好不過了!”
王府素來欣賞王泊菡的決斷,聽她一說,先前的不快一掃而光。
崔府內,眾人散去。蕭音回到自己房中,丫鬟如煙給爐子加了些火,看蕭音衣服單薄,“小姐,奴婢去拿件披帔來!”
蕭音慢慢地坐下,“不必。你退下吧!”
“怎麼不必?去拿!”崔紹念的聲音由外至內,蕭音複起身,見崔紹念已經麵帶笑意地進來了,“妹妹,這靖安不比涼州,小心著涼,母親該心疼了!”
如煙去拿披帔,畫眉去沏茶,蕭音道,“二哥請坐!”
崔紹念並不坐,背著手,一雙眸子蕩著說不盡的暖意,眼神卻不離蕭音左右。他不坐,蕭音也隻好站著,“二哥前來,可是有事嗎?”
“今日王夫人之事……”蕭音低著頭,心裏知道有一雙眼睛別有意味地看著她。她何嚐沒從二哥打量她的眼神中覺察出一二?隻是,她以為,對方應該是明白的,從那崔夫人認她那日起,他們就注定隻能是兄妹。
蕭音想起崔紹遠當著眾人的麵,說自己和穀承山有婚約,十分的慪火。這麼一說,倒是推掉了王家,可是穀承山還在府中,若被他知道了,又該如何解釋?
但是,既然已經用穀承山推掉了王泊信,不如再用一次好了。
蕭音抬起頭,“今日之事,多謝哥哥和母親幫忙!”
“那麼,你的婚事——,”崔紹念說到此,臉沒由來地紅了一下。蕭音裝作一臉懵懂,“三哥說穀公子啊!二哥倒忘記了?”
崔紹念一臉窘迫,伸出好看的手捏捏眉心,“哦哦,對,對!那穀公子家世清白,為人正直派,很好,很好!”
說完,他收斂了笑,點點頭,走了。
蕭音坐下,想起崔紹念說穀承山為人正派,冷笑了。那周管家討好穀承山才會將她騙了去,討好,自然要投其所好,他若不是經常尋花問柳,周福生又何必為他去騙良家女子?
想這崔府之內,崔紹安古板,崔紹念溫潤,崔紹安瀟灑,崔紹成陰冷,崔紹直魯莽,倒是應了那一娘生九種的說法。
隻是這個穀承山,要怎麼樣應對呢?蕭音大仇還沒開始報,反倒為這些細枝末節惆悵。這一晚,蕭音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