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唐一心,她還是個學生,穿了便宜的牛仔褲和格子襯衣,辮子紮得很高,臉上完全沒有妝容,幾滴汗從額頭流到脖頸處。
第二次見麵就是在一個簡單的社團活動上,她和她的同學都在場,他對她也沒有特別的注意,連名字都叫不出,很平常的一頓飯,結束後出了學校,他坐上車搖下窗,看見她給一位沿街乞討的老翁一張十元,老翁接過後一個勁地說謝謝,她笑著搖頭,轉身走出幾步又回了頭,和那老翁說了一些話,最後又給他了十元。
這個細節讓他對她有了些好感,她看那衣衫襤褸的老翁的眼神,充滿著一種愛心和善良,這樣的眼神他已經很少看見了,他微笑了一下,目露讚許。
第三次相見還是在學校,她在被老師訓斥,老師罵得很狠,一點情麵都不留,他從她的解釋和辯駁中似乎猜到她背了黑鍋,受了委屈,但她堅決不承認自己的錯誤,也不妥協,說話很直,一口一句“是有人要害我,我不接受這個處分,您是老師,應該公平對待所有同學,不能不分青紅皂白”,他突然笑了,笑她的直性子,帶著單純和坦白。
老師氣呼呼地走後,她站在角落裏,目光呆滯,麵色蒼白,而他不知為何竟然走了上去,走到她身邊,沉聲說了句“你要哭?”她轉過頭,已經淚流滿麵。
和她交往的一年零四個月,他看出了她眼裏的保留,也看出了她刻意製造的距離,他沒有點破,因為他覺得這樣對雙方都好,很輕鬆很舒服。他對她的欣賞多餘喜歡,欣賞她的認真,敢拚,獨立,堅強,她外柔內剛,有很明確的目標,不會盲目從眾,她很清楚自己需要什麼生活和未來,她不會像同齡的一些小女孩因為美麗和年輕而驕傲,沉溺於不切實際的夢境中虛度年華。她的很多優點他都很喜歡,但諷刺的是最終分手也是因為她有太明確的目標和太強的主見,這點她和他相似,於是他也沒有退讓。
分手後,他覺得遺憾,覺得空虛,卻沒有傷心和難受,也許是他內心老了,他自嘲地想。
回想相戀的時候,他沒有說過愛她,也沒有衝動說,沒有給過她承諾,沒有交付於她未來,而她也沒有索要,現在想來,他的確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他沒有愛過她,卻占有了她這麼長的時光。
為什麼想要和她戀愛?也許是他覺得自己年齡到了,需要一個女友,那些驕傲矜持的女人他都不喜歡,他想如果真的要戀愛就要找一個欣賞和喜歡的。
又或者是……喬西的一句話。
他記得那時候喬西和他說:“表哥,你怎麼這麼孤僻啊?你是不是有心理問題。”
“你管我的事情幹嘛?你功課寫完了?”他記得當時自己態度很不屑。
“我沒有功課!我都十六歲了,你還當我是小孩子?”喬西瞪目看他,“告訴你,我都有喜歡的人了。”
“哦?”他的目光突然變得很深,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連這個喬西都有喜歡了,他是不是也該找一個女友了。
然後,他就遇到了合適的唐一心。
顧青山回到家,看見孟輕歌正歪著腦袋坐在沙發上睡著了,他走過去,俯身輕輕搖了搖她,她迷迷糊糊中說了句:“好臭的酒味。”用手推了推他,腦袋又歪向另一邊,繼續睡覺。
他輕笑了一下,很輕鬆地將她抱起,走上樓,進入臥室,放到床上,卻發現她脖子上的項鏈勾在了他西服上的第一顆紐扣上,纏得很緊,怎麼也繞不開,又怕勒著她,他隻能耐心地解開,她突然笑了一下,似乎夢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他清冷的目光移到她白皙無暇的臉上,看著她如孩童的笑容,心裏頓時起了一種強烈的情緒,也顧不得手上的鏈子和紐扣了,直接低頭含住了她的唇。
一種莫名而來的情愫流動在顧青山的體內,他呼吸微微急促,身體開始燥熱起來,垂眸看著孟輕歌的臉蛋,她白皙的皮膚上一點瑕疵都沒有,睫毛很長,讓人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觸碰一下,他就這樣靜靜地垂眸看她,手指一寸寸地滑過她的臉頰,停留在她的下巴處,內心有一種安定而滿足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很少出現在他的生活中,或者是他常常忽略了這樣的感覺,而此刻他分明觸摸到了內心的這份感覺,想到她是他的,完完全全是他的,在他之前沒有人擁有過她,他就有莫名的滿足,他不是一個保守的人,性觀念也不落後,無所謂那層東西,但隻要想到自己是孟輕歌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男人,他清冷的眼眸不由地浮上一層溫暖的光。
孟輕歌已經睡著了,他低頭再次親吻她的鼻尖,然後側身躺在她的身邊,手拉過她的手,擱在自己的胸口,關上燈,與她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