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輕歌穿著手術服,麵色蒼白。進手術室之前顧青山還一直哄著她。她從小野天野地,很少生病,打針的次數都不多,更不要說是開刀了。
“別讓爸爸媽媽知道。”孟輕歌想著孟爸爸的身體也不好,知道了反而擔心。
“我會瞞著爸爸的。”顧青山本來是想著跟她一塊兒進手術室的,連醫生都同意了,可是孟輕歌不肯,她怕自己看到了顧青山,就會變得膽小。
顧青山幾乎想拉住孟輕歌的手不放開,最後還是孟輕歌,硬是將他的手掰下來。顧青山的眼眶都有些發紅,丁承森站在旁邊,不知道怎麼安撫他。
顧青山就這樣坐在手術室外,十指緊扣,垂著頭,這個姿勢,似乎很害怕。
“顧老大,沒事的。”丁承森在他前麵蹲下來。
“那是…輕歌和我的孩子。”顧青山仰起頭,眼角有些濕潤,在孟輕歌麵前,他是她的依靠,他不能表現出一點點的軟弱。
“昨天輕歌還哭著說想要這個孩子。”顧青山幾乎哽咽了。“顧青山。”顧青山從小到大,很少哭,在他的印象中,似乎也就是三次,一次母親去世,一次方老爺子去世,還有一次,是小姨為情自殺。
專用的樓層,專用的手術室,沒有來來往往的病人,甚至連醫務人員也沒有,手術中的燈一直亮著,紅得刺眼,讓顧青山越發害怕,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對他來說,真的是煎熬。
不知又過了多久,終於燈暗了下來。顧青山猛地站起來,眼睛直直地盯著手術室的大門。孟輕歌被推出來,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顧青山跟著推床一路到了加護病房。“病人的麻藥還沒有過去,大概再過一個小時就該醒了。”醫生和護士退出去,丁承森他們也默契地離開。
孟輕歌安靜地呼吸,鼻子上插著管子,或許因為失了血,麵色蒼白得跟紙一樣。顧青山拉高她的被子,握住她柔軟無骨的小手,緊緊地包在雙手之間。她冰涼的手指一點點吸收著他的熱度。
顧青山安靜地坐著,時而拿手捋一捋她的劉海。孟輕歌額頭上有細密的汗沁出來,額發濕了大半。顧青山心疼。
“寶寶,我對你,真的不夠好,你會原諒我的,對不對。往後,我會加倍地對你好。”顧青山握著她的手,一點點地說著往事,責怪內疚,一時間萬千滋味。
“寶寶,我愛你。”他將臉埋在孟輕歌的手心裏,眼角的淚流下來。還好,他的輕歌還在他身邊。
醫生通知他們必須做手術的那天,他背著孟輕歌悄悄問過醫生,手術成功的概率大約是百分之八十多將近九十,什麼手術,都是有失敗的風險,即使是再權威的大夫,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成功。更何況這也不算是小手術了。
可是他還是害怕,百分之十,有百分之十的可能,孟輕歌會有危險,他控製不住地想象著如果孟輕歌有什麼差錯,他…
孟輕歌手指動了動,大概是藥效過去了。顧青山霍地抬頭,看到孟輕歌勉強睜開的眼,目光迷離,沒有焦距。
“你醒了?”他驚喜。
“渴…”孟輕歌沙啞的聲音擠出這樣一個字。顧青山趕緊起身倒了杯水,用護士留下的棉簽沾了點水,輕輕地塗抹在孟輕歌幹燥地嘴唇上。
孟輕歌可憐兮兮地看著顧青山,顧青山俯下身在她唇上吻了吻:“忍一忍,醫生說還不能喝水。”說著又潤了一遍。
“累。”孟輕歌隻覺得上下的眼皮又開始打架,顧青山揚起一絲笑,“累了,就睡一會兒。”說著習慣性地拉了拉她的被子。
孟輕歌再次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了。陽光很好,透過病房的大玻璃落進來,映出地上一個個斑駁的光影。
下意識地去尋找顧青山,見他趴在床沿上,濃密的黑發淩亂,側著臉。他的眼睫毛很黑很密,長長的,投下一片陰影。
孟輕歌就這樣側臉看著他,幾乎用盡全部力氣,揚起一個溫柔的笑。顧青山似乎能感應到一般,悠悠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孟輕歌的淺笑,顫動了他的心。
“醒了?”聲音很輕,仿佛害怕這是一個易碎的夢。
“恩。”孟輕歌看著他下巴上冒出來的青綠色胡渣子,黑圓圈也露了出來,心疼地抬手摸上他的下巴。
顧青山極快地抓住她的手。他發現,隻要一離開他的手掌,孟輕歌的手指,就會變得冰涼。“是不是很累?”
“沒有,有沒有哪裏疼?”顧青山目光直直地看著孟輕歌。“不疼。”孟輕歌一笑,瞬間齜牙咧嘴。
“怎麼了?”顧青山立刻站了起來,想要拉開被子檢查。剛拉到被子角,突然門口有人敲門,顧青山放開手,走進來的是個小護士,手裏拿著體溫計和血壓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