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樣,很好。
林嵐的臉上始終帶著微笑,她朝著宋立仁施了施禮,轉身朝著後堂走去。
“林阿姨!”
顧青山的聲音並不算大,很輕很輕,甚至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
林嵐慢慢的轉過身來,合十的手甚至有些顫抖:“你……”
剛剛那一聲“林阿姨”幾乎是艱難的從口裏吐出來,顧青山覺得自己的喉頭有些哽住了,對著她的霧氣氤氳的眼睛,重新喊了一聲:“林阿姨,我媽沒怪過你。”
明明已經是淚如雨下,林嵐仍是保持微笑,對著顧青山躬身施禮:“不要難過,不要擔心我的身體,法師們會給我助念,能有現在,妙覺真的覺得很知足,都回去罷。”
她留給眾人一個纖細的背影,遠遠傳來一聲模糊的“阿彌陀佛”。
孟輕歌伸出手,抓住顧青山的手。她說:“叔叔說的對,媽媽很平靜。”
顧青山看著她。
孟輕歌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顧青山,你不要自責,這件事不怪你,你已經安慰過林阿姨了。我希望你不要恨,是希望你能開心,但是,你還要記恨就記恨,我陪著你。”
她緩緩的說,四周很靜,仿佛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旁人無法對你的經曆指指點點,你不要管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所以,不要自責。”
那天回去後,顧青山許久都是蔫蔫兒地狀態,整個氣氛是沉悶而凝重的。到了晚上,顧青山因為上火,鼻子裏驀地開始流血,孟輕歌又是著急,又是心疼,生生的把諸多的情緒給強壓下去。她平時很少照顧人,一個晚上又是找藥箱,又是擰毛巾,越忙越亂。
睡覺的時候,顧青山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孟輕歌什麼也不說,隻是默默的轉過去,摟著他的腰,從背部抱緊了他。
他身上的清朗氣息夾著一股炙熱,瞬間充盈了她的整個感觀。她把頭埋在他的後背,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氣息。
顧青山遲疑了一下,她的身子有些涼,他整個人被她身上的涼意給驚的清醒了不少,他轉過身子,看著她,伸手將她那一撮垂落的發絲,小心的擼到耳後。
孟輕歌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她隻是覺得難過,卻又不敢哭,害怕自己會給他多添幾分麻煩。
她讓自己強裝著鎮定,去安慰他,她說:“顧青山,你不要難過,你還有我呢。”
顧青山看著她的眸光,微微閃爍,許久,他才緩緩的說:“對不起,先是瞞著你,現在又讓你擔心。“
他牽了牽嘴角,將她擁在懷裏,腦袋擱在她的頭頂,溫熱的體溫瞬間傳至她全身,她感覺到,他的身子,竟然由幾分顫抖。
他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他自嘲一笑,笑的她心裏一陣心酸。
“寶寶,我從小到大,想要的東西,從來都留不住……真好,還有你這個小東西呢。”
他鬆開她,明明是笑著的,表情卻那樣的悲切。
“我以後,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保護你,留住你。”
他說的雲淡風清,卻異常認真。
孟輕歌瞪大了眼睛,望著他,嘴唇緊緊地咬著,心裏像有什麼東西,生生的被揪著疼。床頭的壁燈打在他臉上,她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的模糊。
孟輕歌實在不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候,還能做些什麼,她無聲的抱住他,像安撫孩子一樣,輕輕撫著他的後背。
顧青山沉默的埋首在她的頸子裏,許久才說:“我記得,小時候,媽媽總是不開心,我總以為是我不夠乖,可是,不論我怎麼努力,媽媽都不會笑......”
孟輕歌眼底一片潮濕,她咬著牙,拚命忍住眼淚。
平日裏意氣風發的大男人,像個自閉的孩子,埋在她頸子裏,說了許多事情,他的,顧家的,方家的,小時候的,還有那些模糊不清卻又深烙心田的回憶。孟輕歌一直靜靜的聽著,卻不知如何是好。
這個晚上,顧青山睡的格外踏實,一向早起的他,竟是意外的睡起了懶覺。
顧青山還在睡,眉頭已經全部舒展開來,嘴唇微微抿著,綢料的睡衣微微敞開,睡相安然而靜謐。
孟輕歌輕手輕腳的側了身子,起床。
她走到陽台上,外麵籠罩著薄霧,日光顯得很是微弱,清早的微風吹拂在身上,帶著滿滿的清新馥鬱,還有絲絲涼氣。孟輕歌頓時覺得腦子清醒了不少,她最近總是渴睡,天氣越來越冷,早上便越發起不來。她深深呼吸,進屋去洗漱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