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歌。”
在那顆大大的梧桐樹下,俊朗的少年喚住她。
“陸朗。”
如同電影慢鏡頭一般,少女向他甜甜的笑。
隨即,少年轉過頭,頭也不回的離開,任她在背後怎麼呼喚都不肯回頭。
她不顧一切的向前奔跑,伸手想要抓住少年的衣襟,快接近了,還差一點點......
忽然憑空出現一隻大手將她攔腰抱住,她掙紮不開,隻能任由前方的少年越走越遠。
這一天,陽光特別的燦爛,明媚的陽光暖暖的照射在草地上,添了一股春天的溫暖,孟輕歌坐上公交車,這條去公墓的線路人不多,車上幾乎是空空蕩蕩的,她挑了靠窗的位置。過了兩站,卻隻有幾個人上車。
她的視線一直在窗外蔥鬱的樹木上,陽光燦爛,照得地麵幾乎反光。因為車上人極少,孟輕歌將挎包放在自己身側的位置,一手搭著包上的背帶。
車上上來一個人,坐在她的身側,孟輕歌不開心,車上這樣多的空位置,非挑她身旁這個。她略帶情緒地回頭,對上旁邊男生的笑臉。
他有點喘,像是跑了一路,白色的T恤背後濕了一大片,發梢上也掛著汗珠,隻是表情溫柔,仿佛心滿意足。“好不容易趕上了。這趟車很難等,錯過這個班次,說不定還要再等一個小時。”
孟輕歌自然是吃驚不小,眼睛瞪得極大,連眨眼都忘了,但卻還是對這個有著陽光笑容的大男孩討厭不起來,對他微微一笑,算是當做對他的回應。
眼前的男孩不由得和記憶中那個陽光溫和的男孩重合起來。
她黯然,心底突然湧上一個念頭,這樣的巧,算不算就是緣分…
公交站距離公墓還有一點距離,她不停的走,一路走上公墓,走的兩條腿都沒有知覺了,深一腳淺一腳的出現在陸朗的墓前。
陸朗的墓碑幹淨,卻還是染上了年歲的痕跡,到底也有九年。照片裏19歲的少年,像是定格了青春的流淌,而她,已經25歲。
一束鮮豔的白色波斯菊豎立在陸朗的碑前,孟輕歌凝望著,已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花是誰送的,她隻想跟陸朗好好的說說話。
孟輕歌將一旁大理石瓶子裏幹枯得隻剩粉末的花束拿開,將手裏的花束插進去,細心地一點一點整理成最漂亮的樣子。
“我很久沒有來了。”孟輕歌伸手撫了一下墓碑,動作很溫柔。隻有這裏,隻有這裏才能讓她覺得徹底的安靜,徹底的安全,才會讓她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寧。
孟輕歌靜靜的盯著墓碑上,他俊雅的臉龐,他生的可真是好看。
“陸朗,我最近一直夢到你......”她低著頭,劉海擋去直射的陽光,看不清裏頭藏著的情緒。“陸朗,我來看你了,老在我最痛苦的時候來找你,你知道嗎?我現在好辛苦好辛苦,陸朗,你知道嗎?我好想像你這樣什麼都不用做,靜靜的躺在這裏。”她看著他,微微揚起笑,傻氣的笑容望著陸朗。
“前幾天,我見到了小濯,他長大了,是一個大男孩了,他長得很像你,”她麵上的表情頗為愉悅,像是發自內心。
“我還記得,他小時候,我們三個一起去海洋公園,你還說要在家裏給小濯養海豚呢。”她一麵回憶,一麵絮絮叨叨地說著,“還有顧青山,我現在越來越討厭他了。”她扯了扯嘴角,眼裏滿起水汪汪的淚跡,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要是能像你一樣,那還多好啊。”她搖頭,“我忘了,世界上怎麼會有第二個你呢?”
“可是,陸朗,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逼回眼眶裏幾乎落下的眼淚,“顧青山不肯告訴我,小濯又覺得是我們害死了你,陸朗,我好難過。”
不遠處鬆樹旁的黑色身影,視線在孟輕歌的身上從來都不曾離開過。
即使聽不見她說些什麼,他依然能感覺到她的淒楚無依,感受到她內心極大的痛苦折磨,她像極了殘風下肆虐的花朵。
雨一直在下,她一直坐在原地不肯離去,雨毫不憐惜的滴落在她的身上,她瑟瑟發動的身子更加脆弱無助。
雨一直在滴,他一直站在原地不肯移動,雨毫不留情的拍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衣服被雨水漸漸浸濕也不在意。
雨,持續的下個不停,她沒有停止說話,他依舊寸步不離。
傍晚,雨霧將整個公墓的山頭詮釋的更加詭異慎人,她依舊沒有動作,垂著腦袋枕著自己的膝頭,像是睡著了。
他依舊佇立在雨中,眼不眨,濃濃的痛糾結在眉宇。
一片天空,一場雨,淋濕了兩個人,刺痛了兩顆心。
墓碑前的身子,軟軟的倒地,他終於有了動作,無法狠心的讓她獨留在這荒山野嶺,抱起她冰冷無比的身子,瞧著她蒼白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