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孟輕歌簡直要被他的沉默逼瘋,用最後一點勇氣啞著嗓子問他。
顧青山站在那排林蔭梧桐的盡頭,微微側頭仰視蔥鬱的梧桐葉,夕陽透著昏黃,襯著挺拔的身姿卻瀉出幾分滄桑。
孟輕歌麵上認真無比,逼得他別開眼,繼而伸手將她攬進懷裏,“輕歌,你相信我嗎?”
“那一年我生日,你是不是和陸朗在一起?”
“誰告訴你的?”顧青山原本微挑的眼角瞬間拉直,有些凶狠。
“為什麼你總是要求我對你毫無保留,沒有隱瞞,那你呢?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陸朗臨終到底說了什麼?為什麼要瞞著我?”孟輕歌用力推開顧青山依舊扶在她肘上的雙手,聲聲質問。
“顧青山,你是我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我們認識了十幾年,難道我們十幾年的交情還換不來你的幾句真話嗎?” 孟輕歌眼裏充盈著一片水汽,別開眼的一瞬,眼淚沿著臉頰掉落,暈開一大片。
“十幾年的交情還比不上陸濯的幾句話嗎?孟輕歌,你就是這麼看輕我。”顧青山腳步有些不穩,手扶著額角,轉身離開。
孟輕歌回到房間,隻亮著一盞床頭燈,昏暗的燈光下照出她蕭索的身影,顧青山不願和她交心,其實,她何嚐不是。
孟輕歌即便在難過,也還是強撐著精神給舅舅打電話,告訴他張曦曦在她家裏,讓他別著急。
不多時,怒氣衝衝的舅舅和哀傷焦急的舅媽匆匆趕來,舅舅衝上來就給了張曦曦一個耳光,怒其不爭。
舅媽急忙攔下還想接著打張曦曦的舅舅,給孟輕歌一個眼神,讓她幫忙打打圓場,倒是不用她多說什麼,舅舅看見她的傷腿,“輕歌,這次麻煩你了,曦曦這個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
孟輕歌看著抽泣不已的張曦曦,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一下她的情緒,“曦曦,別哭了,舅舅也是太擔心你了。舅舅,你回去也別太生氣了,有話好好說,曦曦畢竟是個女孩子,別動手打她。”
送走了舅舅一家,孟輕歌整個人癱倒在床上,最近她總會忍不住想起過去,忍不住對他反駁,忍不住對他尖叫。
她垂眸,從前兩人幾乎沒有爭吵,顧青山那麼強勢,而她,那麼膽小。她唯一勇敢的一次......
那天,太陽很大,她尋了一處陰涼地,盤腿坐下,開始布置她的畫架,隻聽得不遠處大喊,“救命!”
湖中心有一個男聲艱難地呼喊著,他像一條失去水的魚一樣在水中撲騰著,大喊救命,其餘的孩子都驚慌的逃開了,孟輕歌也是個半吊子,但看著他的呼救聲越來越小,孟輕歌也顧不上許多,便跳進了湖水之中,一躍跳入水中,一把攬住男生的脖子,吃力地往岸邊遊去,自己也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多水,她吃力的將男生拉上岸。
有個人忽然彎腰看她,“小姑娘,你家是住在海邊嗎?”
她眼冒金星,空白一片,並沒有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疑惑地看向來人,“啊?”
“你管的那麼寬可不好。”彎腰那人麵上毫無愧疚之色,反而帶著一絲強詞奪理的霸道,笑得張揚。
剛才頭暈眼花的,現在終於找到焦距,眼前這人正陰狠的瞧著她,或者更確切的說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生。
她惱了,猛地站起來,帆布鞋狠狠地在他雪白的球鞋上留下一個漆黑的印子,來人的眼睛睜得老大,顯然是不太相信。
“哼!”她重重一聲,旁邊他的同伴有些不耐煩,紛紛走過來。她慌了,這是要人多欺負人少麼?而且是一群男生!
“二少爺!”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急匆匆的趕來,對著那個年長一些的男生恭敬的說道,“老爺在找小少爺。”
“顧管家,你對這個小野種真是盡職盡責,不過你還是要擺正自己的心態,要知道以後顧家也是我做主。”年長的男生一臉不屑,但隨即也轉身離開了。
孟輕歌麵對著顧管家的千恩萬謝實在是消受不起,擺擺手說道,“沒事沒事,就算是小貓小狗,我也會救它的,更何況還是個人呢。”
躺在地上的顧青山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背過氣去,敢情她把他當成小貓小狗了。
那一年,孟輕歌正在上初三,是耀華中學的學生。
耀華是百年名校,環境一直極好,入校兩側便是參天古木,耀華的許多畢業生都是大名鼎鼎,捐款從來不缺,教學樓幾乎年年翻新。
“怎麼會沒有呢?”她翻遍了書包裏所有角落,怎麼也找不到自己的學生卡。
今天早上進學校才發現學生卡不見了,被值日生扣下了名字,拖累班級扣分,又得挨班主任的批評,這都是開學起第幾次了?!
“喲,小胖妞,這是找什麼呢?”陰影將她身後的陽光遮去大片。孟輕歌本是心裏腹誹,突然聽到這聲音,被嚇了一跳。
轉身就見一個男生抱著籃球,麵上都是嬉皮笑臉。“關你什麼事?”她撇了嘴,回身繼續找。
“找學生卡呢?”他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聲音果然又拉回了她的注意。
“你是不是看到過!”孟輕歌一把揪住男生的球衣,質問道。
他身後走過來幾個人,孟輕歌一看人多,怏怏地放了手,麵上還是不快:“誰是小胖妞,你才小胖妞呢!”
這一聲惹得他身後幾人都笑了,她臉紅成一片,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
“丁承森,你又欺負人!”一個女生走出來揪住他的耳朵,氣呼呼的說道,沒想到丁承森也不生氣,隻是一個勁的求饒。
“你在找這個?”一群人裏個子最高的那個男生突然開口。 他麵上揚起一記溫和的笑,可當她那對圓溜溜的眼睛對上他的視線,忍不住打了個顫。這樣漆黑一片,寒光淩淩。
這不是昨天她昨天在湖邊救起的男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