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臨下地掃了兩眼,蘇徹朝前邁了一步。

野雞們都是十八中的學生,對這一帶心狠手辣手段殘忍的校霸蘇徹有著說不出的畏懼。

他們紛紛朝後退了一步。

蘇徹吹了聲口哨,彎腰把鋼管撿了起來,在掌心敲了兩下,沒有心情理睬瑟瑟發抖的野雞們,轉身走了。

蘇徹把陸鬱書包撿起來掛在右肩上,這才開口回答,聲音涼涼的,像冬夜的第一片雪。

“她暈鐵。”

小弟們:“……”

徹哥,您睜眼說瞎話的樣子像極了愛情……

……

六年沒有回來了,本以為自己什麼都忘了,但這地方的每一個角落卻出乎意料的清晰。

就連腳下的流水,都熟悉得讓人心疼。

陸鬱坐在家不遠處的石橋上,花了一個小時緩和了自己的情緒,在接受了自己真的重回高二的事實後,心裏既酸澀又有些期待。

這一世,她絕對不要再做女混混,不要再和蘇徹有交集,她要好好讀書上大學,彌補那六年沒有文化而受的苦。

天暗了下去,路燈亮了,陸鬱從石橋上站起來,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朝記憶中的家走去。

父母把她趕出了家門,在外漂泊流浪的六年裏,她恨了三年。

直到三年後的某一天,她忽然接到了一個陌生的號碼,電話那邊沒人說話,隻有越來越抖的喘氣聲和一旁壓著嗓子的隱忍啜泣。

沉默了足足兩分鍾,電話掛了,兩邊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可放下電話的那一刻,陸鬱癱坐在牆角,潰不成軍,她哪裏聽不出來,那是她的父母啊。

陸鬱在踏上老舊公寓樓的樓梯時放慢了腳步,欄杆依舊是記憶中的鏽跡斑駁,即便是塗了一層油漆,也掩蓋不住內裏的腐朽。

油漆味刺鼻,陸鬱皺著鼻子,抬手扇了扇,那模樣看上去像是極其厭惡。可就是這樣的破地方在此時卻給了她難言的歡喜。

她家住在三樓,上樓梯時,一個中年婦女正拎著垃圾袋下樓,估計剛和什麼人說過話,嘴邊還掛著笑。

中年婦女在看見陸鬱的一刹間收了笑容,嫌棄地哼了聲,本來靠右走的身子倏地走到了正中,右手的垃圾袋換到了左手,在和陸鬱擦身而過的時候,垃圾袋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小腿上。

本想著小小的教訓一下,可沒想到撞的力度不小,垃圾袋在手裏沒攥穩,差點全灑了。

“走路沒長眼啊?”中年婦女罵道:“老陸家生了你這麼個掃把星真是瞎了眼!”

垃圾袋裏可能裝了個碎瓶子,陸鬱小腿被砸得一陣陣的疼,她皺起眉側過臉,看了中年婦女一眼。

做了一年多的女混混,她即使沒生氣,神色平常,但看人時的目光也是冷冷的。

被陸鬱的氣場駭住的中年婦女朝後縮了一下,這才想起來,這可是個連她奶奶都敢幹仗的主兒,哪裏惹得起……

低聲罵了句“神經病”,中年婦女就要朝樓下走,可剛邁了一步,胳膊冷不丁被人拽了一下,隨後耳邊傳來一句輕聲的“對不起”。

中年婦女難以置信地回過頭,有些渾濁的眼裏倒映著陸家閨女的臉,陸鬱本來白嫩秀氣的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粉,眼皮上打了紅不紅紫不紫的眼影,嘴唇塗了一層鮮紅的唇釉,看著就是個不良少女的造型。

“對不起。”

陸鬱又說了一遍,語氣誠懇,眼神真摯。

這副模樣著實嚇了中年婦女一跳,還以為這丫頭抽風了,連忙把胳膊拽了出來,逃也似的跑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