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白眸色依舊淡淡,好似感覺不到公冶的情緒一般。
公冶沉默良久,終於撕開了仿佛被粘合的雙唇一般,聲音嘶啞。
“她們的魂魄,我可以幫忙超度。”
閻白不在意的點點頭。
誰來做,對他來說,無差。
“你看出什麼來了嗎?”
公冶低頭,喉頭輕輕動了動。
“她說過,她最羨慕的,是女孩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因為,她隻有一米五五,站在我身邊,有點矮。旁人會看不到她存在。或者,會誤認為,她是我的妹妹。”
他低聲呢喃,滿是哀傷。
閻白心微微一動,掠過一抹異樣的感覺,眼神變了變,慢慢坐直了身子,覺得自己這會好像該說點什麼。但很少處理這樣事情的他,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兩人沉默良久。
公冶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坐起身。
“她是不是,被人奪了舍?”
閻白沉默搖頭。
他不知道。
鹿悠的情況,太特殊。
她常年住在醫院,每一次的檢查,總做不了假。但她是如何用破敗的身體去做那些事情,值得探究。
“不介意,帶我去看看?”
閻白在查到鹿悠時,就想去看看。隻是心裏有個感覺,覺得應當,先同公冶談談。
公冶略略沉吟了一會,搖頭。
“我自己去查查。你去,若她發現了,就會打草驚蛇。如你之前所說的,她是一個很謹慎的人,稍微一點的不對勁,就會引起她的警覺。到時候,抓不到人,就不好了。”
閻白一想,也對。
他去,也隻是想看看鹿悠的魂魄狀況。
這些,公冶都會。
他與公冶說了自己的打算,讓對方驗魂。
公冶思量後,搖頭否定了
“若如你所說,她是幕後之人,那她的敏感必然很高,我若貿然出手,她定然會有懷疑。而且,我出來時,與她說過,是來見你。還保證,一定會將舍利子取回。現在動手,不是好時機。你等我消息吧。”
閻白點頭同意。
“我其實好奇,你是怎麼突然醒悟的?”
公冶輕笑。
“你將我特意約到你家門口,不是打主意,想讓我自己想開嗎?”
閻白確實有這個打算,但他還未開口,眼前人就自己醒悟了,他在腦中準備的東西都沒用上。
人家自己就頓悟了。
公冶微怔。
“你不知道你家門口有個佛陣嗎?”
閻白懵然中帶著一點疑惑的慢慢搖頭。
“我不知道。老宅的布局太複雜了。我沒那個心思一點一點去弄。”
夜綰綰在婚後,元氣沒恢複去上班之前,在家無聊,捯飭了很多東西。
那個家,他不知道的區域從來不動,就怕一個不注意,就把什麼守護大陣給打開,把自己給鎖了。
有的陣,用的是夜綰綰的精血而鎖的,不留下點血,還不一定出的來。
夜綰綰讓他研究,他對陣法一類,興趣不大,就一直擱置。
這聽公冶一說,他不得不說夜綰綰厲害了。連佛陣都給弄出來了。
公冶盯著他看了一會,不由輕笑出聲。
“你一定是一個很幸福的人吧?”
閻白一愣,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跟不上他的節奏。
為什麼突然說這話?眸中還耀了點點羨慕。
閻白沒有回應。
他也不知道該回應什麼。
公冶也不在意。
他隻是想感慨一句。
道門與佛門的區別大概就是如此吧?
他從入門開始,師父就不停的在他耳邊說,要清除七情六欲,心懷天下。
他對鹿悠執念太深,即使天生佛子,終也難成大氣。
但為了在外撐所謂的麵子,不想被道門看低,便四處宣揚他天生佛子的根骨。
可若不是為了鹿悠,這佛門,他根本就不像入。
誰會知道,一個才五歲的孩子,會有如此深的執念。
誰也不知,公冶手中,所謂的古籍藥方,是在他五歲時,無意中獲得的。
從一開始,他入門,就是為了舍利子。
但,他的根骨,注定他這一生,不能平靜。
入門起,他就被教育,要與道門的天才一爭高下。他不知,是他的師父太過功利,還是這件事與佛門真的很重要。
漫長而孤寂的修行,非但沒有讓他放下七情六欲,反而讓他心中的執念更加深沉。甚至一度,為了舍利子,他會不折手段做一切。
公冶深呼吸,平靜下心緒,慢慢起身,對閻白微微頷首。
“你等我消息吧。我會盡快探查清楚。你有什麼需要我特別注意的嗎?”
他輕聲又問了一遍。
閻白想了想,將不久前取來的寫有《金剛經》的證物遞給他。
公冶先疑惑的瞥了一眼,當他看清上麵寫了什麼時候,呼吸不由一窒。
“這是從哪來的?”
“來見你前,在一個可能是嫌疑人的地方在,找到的。”
有可能?
這形容詞……
公冶伸手拿過他手中的紙。
“你知道嗎?這是我的字。”
閻白意外,仰眸看了看他手中的紙,又看了看他。
“那你記得,是什麼時候寫下的嗎?”
公冶點頭。
“三年前。鹿悠昏迷是,我寫下為她祈福。我抄了很多。都放在了醫院旁的公寓了。”
閻白暗自琢磨了一下。
三年前啊。
所以,與楚念瑾見麵的人,與鹿悠有聯係。
所有的問題,都結在鹿悠身上。
閻白起身,對公冶微微鞠了一躬。
“鹿悠那邊,就拜托你了。我這邊,轉暗查。”
公冶頷首,輕聲應了一句“好”,又對他搖了搖手。
“這個,我便帶走了。”
閻白指尖輕輕點了一下桌麵,示意他自編。
公冶微微鞠躬,還了個禮,側身走出,離開。在走到門口時,像是忽而想到聊什麼一般,又頓住了腳步,側首喚了閻白一聲。
“這件事結束以後,我可以去你家看看嘛?”
閻白一愣,心中想到不久前他所說的話,思量了一下。
“一切結束後,可以。”
公冶聽明他話內的含義,不由輕笑了一聲,點頭。
“好,一切結束以後,我們再約。”
閻白點頭,目送他身影消失,門緩緩關上,他回身,又坐了回去,手指輕捏茶杯,無意識的摩挲著,杯沿,腦中回放剛才與公冶的交流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