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又秋蹙眉,凝睛仔細觀察了鹿鳴一會,這才發現,分別時還精神抖擻的人兒,這會腰背佝僂,眼下青黑一片,下巴冒著點點胡茬,眼眸中覆滿了紅血絲,連唇色也淡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喪氣,一夜之間被摧殘的人事不知。
“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鹿鳴苦笑連連,滿臉不無奈的搖搖頭:“不如您跟我一起去看看?”
他說著,指了指樓上。
宋又秋知道他說的是林城,略作沉吟,點了點頭道:“稍等,顧法醫受傷了,這會正在處理傷口,等他好了,我們先了解一下情況。”
鹿鳴一聽不用回去,眸色瞬地一亮,飛快的點點頭,轉身走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身子一軟,長長舒了一口氣。
宋又秋不禁好奇,林城究竟做了什麼,在一天之內,把好好的一個人逼成了這個樣子。
半個小時後,護士出來叫宋又秋,告知他傷口已經處理好了。
“腳底被灼燒的很嚴重,幾乎沒有好肉了,這段時間內傷口不能碰水,忌辛辣、發物,可以的話,最好不要下地走動。”
醫生說著,讓護士推了一個輪椅過來。
“我個人建議還是坐輪椅的好,你看你們是買,還是租一個?”
“買一個吧。”顧琅徑直開口。
他覺得這個方便一點。
宋又秋看了看他被包成包子一般的腳,又看了看輪椅,總覺得十分違和,卻沒有多說什麼。
他收下醫囑,把藥拿回來,道謝後,就推著顧琅離開了。
出了診室,顧琅就開口同他道謝。
他心裏很明白,若不是宋又秋及時趕到,自己早就被那堆頭發給吞了。
宋又秋搖搖頭,表示不用,轉眸就見鹿鳴睜大了的雙眼,眸光盈盈的看著自己。
他心思一動,想起了林城的事情。
“對了,林城之前也受傷了,就在樓上,你要去看看嗎?”
顧琅微怔,小小猶豫了一下反問道:“和我一樣的情況受傷的嗎?”
宋又秋偏頭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語句說道:“應該是差不多。”
他將林城為何受傷簡單說了說,又接著問:“你是和林城相處最久的人,你覺得他這人怎麼樣?”
顧琅雖不知他問這個問題的用意何在,卻也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是一個很乖的孩子。勤奮好學,很謙遜,人也聰明,眼力勁也好。我覺得,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出師了。”
鹿鳴聽言,雙眼驀地瞪圓,忍不住哀嚎出聲:“那他現在這樣,不會是被鬼附身了吧?”
他一出聲,把兩人的注意力都吸了過去。
顧琅好像這會才發現他的存在一般,蹙了蹙眉,沉聲反問:“什麼意思?”
鹿鳴垂頭喪氣的長歎一聲,把自己這一天的經曆說了一遭。
“他從醒來以後,整個人就變得十分龜毛,一會使喚我做這,一會又叫我做那。單買一個午飯,他就說了六個地方的名字。我隻要動作慢一點,他就像是受了多大的驚嚇一般,放聲尖叫,整個醫院都能聽到他的叫聲。醫生來給他打了兩次鎮靜劑後,告訴我,再打人可能就變傻了,讓我多遷就一點。還說他傷在體內,稍不注意,可能會影響以後的身體機能,讓我注意一點。”
他說著,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耳邊好似依舊再回響林城的尖叫聲。
顧琅聽後,眉心的褶皺又深了幾分。
“這,不可能吧?”
鹿鳴“嗬嗬”一笑,嘴裏滿是苦澀:“我也不想是真的。您一會去看了就知道了。”
他長歎一聲,轉身帶路,似是想到了之前的情況,腳下的步伐不由加快。
宋又秋與顧琅不由對視了一眼,麵麵相覷。終是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
顧琅點了點頭,有些無奈的對宋又秋笑了笑:“又要麻煩你了。”
宋又秋淺笑,輕輕搖頭,“沒事,我也要去的。”
說話間,他的腳步也不由快了起來,跟在鹿鳴後,很快到了林城的病房。
還未靠近,一行人就聽到屋內一個尖聲的吼叫:“為什麼還沒有回來!?他是死了嗎?”
後麵還隨了一串很不好的辱罵,令宋又秋二人不覺沉下了臉色。
鹿鳴站在門口,手放在門把手上,久久沒有將門打開,他回頭,一臉苦兮兮的表情看向他們二人,用口型無聲的說:“你們現在知道我的心情了吧?”
顧琅沉眸,點了點頭,示意他開門,又回頭看了一眼宋又秋,眸中浮著點點警戒。
宋又秋從他眼中大概讀到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沉著眸點了點頭,“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顧琅悶聲“嗯”了一下,便將目光移開。
鹿鳴見狀,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緒,眸光一閃,手腕輕轉,扭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