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商靜靜訴說,無數畫麵從他腦子裏蕩起,曾經的無力感,慢慢扭曲成報複後的暢快淋漓。
他當然不是自己嘴裏懦弱無能、無法防抗的人,可,現在,陸商也不在乎怎麼給陸鶴川潑髒水,過去很多事情早就說不清,事實結果就是他無法靠近時黎,即便陸鶴川隻是以時黎的精神不佳,不能被刺激作為借口。
時黎看向陸鶴川的眼神冷了。
這些都是時黎不知道的,既然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陸商也不隱瞞,他是優秀的商人,自然知道怎麼向時黎賣可憐,不管時黎愛他也好,同情也罷,他必須擺出落水狗的姿態,小心翼翼乞求時黎的同情,隻有時黎既同情也愛他,他才可能在於陸鶴川的戰鬥中,立於不敗之地。
讓一個從未輕易低頭的大男人做出如此可憐、脆弱的表情確實不容易,陸商記憶中他從未如此軟弱過,不過,為了時黎,一切都是值得的。他知道時黎對陸鶴川還有感情,這些感情有多少?是愛情還是友情?陸商通通不想去考慮!
他現在隻想徹底挫敗陸鶴川,讓這個陰魂不散的家夥從兩人世界消失。
這種事隻有時黎親自做才有效果。
時黎久久看著陸鶴川,“鶴川,我們結束了,去過你自己的生活。”
陸鶴川氣笑,“你就真的那麼相信陸商?嗅到他身上的味道,你不覺得變扭嗎?”那是他過去常用的一款香水,還是時黎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一直沒有變過,直到那場車禍。
他不相信時黎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
時黎低下頭看手指上的戒指,“不是相信,是愛。我愛他,你明白了嗎?”
時黎是一個很殘忍的人,她知道陸商說的話不一定全部都是真的,也知道一開始陸商拚命想要將自己活成陸鶴川的樣子,無論是相似的衣品還是現在依舊沒換掉的雪壓鬆木的香水味,都在向時黎直接表明一切。
陸商是個狡猾且冷靜的人,無論是他委屈可憐的神情,還是他幹燥發白的嘴唇,都是讓她心疼、上鉤的道具。時黎與陸鶴川相處也有十幾年,就算陸鶴川為了取代陸商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做出一些改變,可本性是不會騙人的,他還是那個拎著書包送她上下學的鶴川哥哥。
陸商說,陸鶴川以他的前途、未來為把柄威脅他不許說明真相,時黎是不相信的。陸鶴川傲慢自持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況且,陸商不是會束手就擒的人。
可這種小小的欺騙根本不會影響她對陸商的愛,她的心偏向陸商,自然會為陸商辯解、考慮,若果陸鶴川妄想讓時黎擔任審判兩人的法官,那麼她注定要讓陸鶴川失望了。
時黎根本不可能公平審判,她愛陸商。
陸鶴川看著麵前熟悉又陌生的時黎,深深看了很久。
他的視線劃過略顯狼狽的陸商,嘲笑伸出手,用日語向時黎道別,兩人如老朋友般握手,感受到陸鶴川手掌心的溫度,時黎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陸鶴川也是這麼伸出手,對著搬來的時黎說,“很高興認識你。”
她腦子裏亂七八糟轉著,全是沒有理由的片段。
什麼“三英戰呂布”、“葫蘆僧判葫蘆案”。
陸鶴川打算離開,時黎不由自主追問,“我們還能是朋友嗎?”
陸鶴川轉過頭看她,這次他用中文,“我是日本人,不會中文,估計做不成朋友。”
見兩人再無瓜葛,陸商也能坦然麵對陸鶴川,他走上前摟住時黎的肩膀,看著陸鶴川的眼睛,“不回去看看你媽?陸氏該給你的,我不會拿。”
張施河在兩人結婚後就對時黎避而不見,時黎也主動避免與她接觸,防止她看到自己會更傷心。
陸鶴川表情釋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遞給陸商,“請幫我把這個交給她。”
說著,朝著兩人點點頭,毫不猶豫駕車離開。
十幾年的恩怨情愛,陸鶴川厭倦了。他隱姓埋名回國故意接近時黎,是想以另一個人的身份,讓時黎重新愛上他,他以為時黎還像五年前,不會變,她會再愛上自己。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陸商。
想想這些天,他連親生母親一麵都不敢見,辛苦維持著外邦友人的人設,陸鶴川就忍不住笑。
那封信,是他早就寫好的,陸鶴川本來打算留到帶著時黎私奔後寄給張施河,邀她來日本與自己相聚,現在看來也不需要再期待。
外婆還在等著他,那裏有吹雪般的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