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可笑,曾經不屑一顧的三女兒如今成了掌握他生死的皇後,我轉頭不再看他,冷聲道:“退下吧,本宮累了。”
花君天依言,彎腰施禮,退出門外。
待花君天離開,我轉頭看看步傾城道:“仔細想想食物是並無問題,你也食過了,也未見不適啊。”
步傾城未語,看著我,半晌像是做了何決定要一般,無奈道:“還是將他找來為你看看吧,他似乎醫術頗高。”
我不解,回望步傾城,他?問道:“他是誰?”
“葉笙歌”
我一愣,後微微點頭,終是明了他為何這般表情,他原就不喜我我與葉笙歌太過親近,今日臨出宮前又幾乎起了爭執,如今要他親自去請葉笙歌來為我問診,著實為難他了,我歉意笑笑,複又想到,葉笙歌今日說過他要出宮遊玩,此刻要去哪裏尋他,思及至此開口問道:“他今日已出宮遊玩,你如何找他?”
步傾城伸手撫開我眸上絲絲墨發,低頭吻吻,低聲道:“原還是覺得你聰明呢,如今竟也這般傻,不管他是何種目的,他的身份終是他國太子,朝堂之事瞬息萬變,我怎可讓他國太子在我王土之上隨意遊走。”
我點點頭,幾日相處下來,我竟忘了他是王,是高高在上的王,想的自是要比我多,我看著他笑笑,未語。
步傾城起身扶我躺好,柔聲道:“時辰也晚了,你先睡吧,我派人去找葉笙歌。”我點點頭,目送步傾城離開,我閉眼假寐,今日接連兩次幹嘔,那會是不願讓步傾城擔心,才如此說的,我亦是有些擔心的,思索間,已是困意襲來,緩緩睡去。
等再度醒來,我已安穩躺在步傾城懷中。
見我醒來,步傾城低聲問道:“醒了?”
我微微點點頭,道:“恩,你何時回來的。”
步傾城低頭唇輕碰碰我的額頭,聲音帶些慵懶,道:“不到一刻,已經派人去請葉笙歌了,估摸著明日巳時便會道到了。”
我點點頭,挪挪身體,緊靠著他,道:“今日你也累了,早些睡吧。”
話畢,我緊了緊在他腰間的手,許是今日他真的累了,片刻便已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
說來也怪,這幾日身子越發的沉了,此時柔柔偎著他,閉眼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恍惚間天已經微微亮了。
我早早便醒了,轉頭不見步傾城,伸手摸摸他躺過的地方,餘溫還在,想必剛走不久,我起身下床,竟瞧見帷幔外盈盈立了一人,沉聲問道:“誰在外麵?”
那人聞我喚他,匆匆跪倒,道:“娘娘醒了。”
這人說話聲音甚是熟悉,我試探叫道:“是花蕊嗎?”
“回娘娘,是奴婢。”
我忙伸手撩起帷幔,果真是花蕊,花蕊是我於娘親在花府時唯一對我們好的人,平日回偷偷送些衣物食物來,彎腰扶起她,幾日不見她竟看著消瘦許多,麵帶憂色問道:“你過的可好,為何會這般消瘦。”
花蕊淡淡笑道:“仍舊如往日一般,兩位小姐若心情不佳免不了一番折騰,其他倒還好,就是有些思念娘娘,聽聞娘娘如今貴為皇後,奴婢也就放心了。”
我笑笑,衝她點點頭,道:“你怎會來呢。”
花蕊亦略帶些害羞神色,道:“昨日聽聞皇後娘娘鳳架親臨,奴婢想來瞧瞧娘娘,今早在院門外張望,不巧被皇上瞧見,詢問過後,便讓奴婢來這裏侍奉娘娘,說是娘娘最近身子不適,需個貼心的人來照顧,奴婢便來了。”
我微點點頭,原是步傾城安排,這樣也好,我離開花府也有段日子了,這花府如今是何情況也是不太清楚,有花蕊在,我也放心些。
花蕊甜甜笑笑,甚是可愛,其實這花蕊比我還略小一歲,隻是進府久了,吃了不少苦,原本的開朗性子便給磨得所剩無幾了,如今見到我也不再那般拘束,樂道:“奴婢服侍娘娘更衣吧。”
我點點頭,由著花蕊為我穿衣梳妝。
昨日步傾城交代過,今日葉笙歌會來為我診脈,也不知我到底所患何病,思索間門外已是來人匆匆,定睛細看,原是葉笙歌麵帶憂色直直望屋裏來,身後亦是滿臉凝重的步傾城。
記得步傾城說過葉笙歌約莫在巳時才回到,現下離巳時尚早他怎會來了,我起身迎接,道:“怎如此早便來了。”
葉笙歌進屋站定,並未理我,隻是道了聲:“坐好。”便將我安回座位,抬手搭在我手腕處,片刻臉色表情複雜,抬頭看看我,一副吃驚神色,複又用力按著我的手腕,麵色漸漸沉重起來。
眼見葉笙歌麵色沉重,我亦是有些擔心,尚未開口詢問,步傾城早已先出聲道:“如何?”
葉笙歌回頭看看步傾城,眼神複雜,輕聲道:“可否屏退左右?”
步傾城雖是滿臉疑問,仍是依言道:“都退下,沒有朕的指令誰都不可以進來。”
眾人皆低頭退出,唯獨花君天穩站未動,步傾城抬眼看他,口氣不佳道:“花丞相朕說了都退下。”
花君天眼帶探究看看葉笙歌,方才略帶不甘,緩緩退出屋內。
待眾人退下,屋內隻剩我三人,步傾城複又問道:“究竟如何?”
葉笙歌未語,隻是直直盯著我,眼裏滿滿都是受傷神色,仿佛要看穿我,半晌開口道:“她有孕了。”
有孕?忽的聽聞自己竟是有孕了,腦裏一片空白,我竟有孕了,抬手撫上自己扁平的小腹,我竟不知這裏原是有了另一個生命,轉頭看看步傾城,輕聲道:“傾城,我有孕了。”
步傾城臉上欣喜神色溢於言表,彎腰坐下,手放於我小腹之上,格外的小心,柔聲道:“我聽到了,你有孕了,今後便要越發的小心了。”
我微笑著點點頭。
此時立於一旁的葉笙歌開口道:“時機不對。”言語將滿是受傷。
我轉頭看看葉笙歌,時機不對,所指何事?我拉拉步傾城示意他扶我起來,緩緩起身,依床坐好,問道:“時機不對,所指何事?”
葉笙歌轉身與我對視,片刻,啟唇道:“懷孕時機不對。”
我略有些激動,幾乎跌下床,問道:“為何?”
步傾城亦是不解道:“為何時機不對?”
葉笙歌看看我二人,緩緩道:“皇上可還記得龍井蒼耳茶?”
我與步傾城同點點頭,道:“記得。”
葉笙歌雙手放至身後,接著道:“她自小服用生首烏本就體屬寒涼,那日的龍井蒼耳茶更是寒涼之物,二者相遇未取了她的姓名便已是意外了,如今她身體寒涼之至,懷孕是在不宜。”
步傾城雙眉微蹙,起身來到葉笙歌麵前,沉聲道:“如若懷孕會如何?”
葉笙歌轉目看我,片刻開口道:“會傷及性命。”
我清楚看到步傾城身子微微有些發抖,半晌步傾城不語不動,就好似生根在那裏一般,我亦是難受不已,略穩穩情緒,艱難開口喚他:“傾城。”
步傾城聞我喚他,緩緩轉身,眼眶竟有些泛紅,移步至床邊,坐定,直視我不語,我瞧出了他的掙紮,也瞧出了他的不舍,片刻他開口欲語,我伸手輕輕撫上的唇,眼帶祈求,哽咽道:“不可以,我一定要留下他。”
說話間眼淚早已泛濫。
步傾城伸手拉下我的手掌,緊握與手中,柔聲道:“我也留下他,但是不可以,他會傷到你。”
此時我已無法言語,隻是不停搖頭,見我如此,葉笙歌緩步至床前看我,眼裏滿是心疼,啟唇道:“無顏不可,身子要緊。”
我抽出被步傾城緊握的手,轉而緊緊抓著著葉笙歌,哭道:“笙歌幫我,一定要幫我。”此時我早已顧不得諸多避諱,隻是一味求他,期望他可以幫我,我望著他眼裏滿是期待。
葉笙歌看著我,滿臉為難神色,片刻,無奈道:“無顏莫在哭了,我幫你便是。”忽聞他能幫我,步傾城亦是喜出望外,轉頭問道:“真的可以嗎?”
野生略點點頭,道:“我可以試試,但把握不大。”
步傾城急切問道:“幾成把握?”
葉笙歌看看我,遲疑片刻,道:“三成。”
三成,也就是有七成可能我會死,我未猶豫,仍是緊緊抓著他,堅定道:“縱是隻有一成我也要博。”
步傾城見我激動,轉身扶我,柔聲道:“無顏不可以。”
我反手抓著步傾城,哭道:“傾城,我求你,求你。”此時早已淚流滿麵,心裏隻是記著無論如何定要保我腹中骨肉周全。
許是見我如此痛哭,片刻步傾城終是心軟了,輕聲道:“我依你,依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