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龍界丟了一本書給我,我大概翻了翻,是魔族的術法。我的生活從此變得簡單起來。讀讀書,喝喝茶,再慵懶地睡上一個午覺——這就是我的一天。當然,我最喜歡的時候,還是躺在漫天的花田裏麵,享受著溫暖的陽光,再練習一些小小的術法。
這未免太愜意了一些。
“小姐!”
我正在搖搖晃晃的藤椅上麵發呆,冷不丁地就被這一個聲音叫醒。
“怎麼了?”
“亦央她已經在玄冥之地三天,看起來龍界大人是不打算放她出來了,您能不能……”
卿蛙在糾結。
對於那個女子,我沒有什麼好說的。終歸是她不對,終歸是她頂撞了我,而頂撞我的下場,又是龍界哥哥給她的。自己不對在先,還讓別人來求情,早知道有這個時候就不該做先前那些事情!
是的,麵對自作自受的人,我有什麼理由去放過她?
“吩咐玄冥之地的人,再三天。”我依舊用那本書蓋住了臉龐,連看都不願意看卿蛙一下,隻因為他的眼神往往會把我打敗。
或者說,我害怕看見任何人的眼神。從什麼時候起,我就不願意跟別人對視,我怕從他們的眼睛裏讀出更多的東西,我怕看見了那不願意看到的,那些會讓我的意誌發生動搖的……我不能看。我要讓他們知道,隻要是我決定了的事情,就不能夠改變!
“但是……”幾番猶豫,卿蛙嘴裏的那個“但是”還是變成了斬釘截鐵的一個字——是!
就是這樣,地位不高的人,隻能向比他地位高的人妥協稱是。
“您……”又是這樣,他今天是怎麼了,說話老是吞吞吐吐。我很不喜歡這種風格。
一股怒火在胸腔裏“轟”的一下燃燒起來,我捏住書的一角使勁一扔,書頁做了一個弧線運動,準確無誤地砸在了他的臉上。我還在藤椅之中搖晃,非常不耐煩地吼道:“要說什麼抓緊時間!都說了多少遍了,我最不喜歡東扯西扯的!”
“屬下隻是想說……您的芙蓉茶好了。”
芙蓉茶……前幾日的時候我是提過一次,說想喝芙蓉茶,但是這個時節根本就沒有芙蓉花,上哪兒去弄芙蓉茶?他竟然就真的給找到了?
卿蛙像變戲法似的從背後取出一盞茶的時候,我承認我有些感動。但那又如何?按照龍界哥哥對我的教導,我是主,他是仆,主人的要求,仆人就要滿足。於此來說,我不需要太多的感動。
當我驚訝了一會兒之後,又恢複了正常的神色:“不錯,你的確……是一個好仆人。”
他恭恭敬敬地呈上來那盞茶,待我接過去之後,又換了一種調侃的語氣說:“您看我……就隻是一個仆人而已?”
“哦。”我呷了一口茶,淡淡的香味兒在唇齒之間彌漫,“也可以是朋友。不過我喜歡和別人劃清界限。”
我總會在某種特定時間裏,固定性的對於某個人產生一種依賴感。這段時間住在這滿是鳶尾花的地方,的確是和卿蛙接觸的時間最長了,自然也是有一些輕微的依賴感在心裏泛起,但那並不代表我沒有劃清界限。可以是朋友,當然這也是要在龍界哥哥的同意之下。
都說日久見人心。我看也是。這世界上對你好的人太多太多,你怎麼能夠分清誰是真心誰是假意?時間是最好的見證者。
他甩甩袖子特別瀟灑地走過去,空留了一句話不斷地回響啊回響:“我也喜歡和別人劃清界限。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埋頭喝茶的我,轉瞬間就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朋友……在我的概念裏,是第一次出現這個詞彙。身為朋友的兩個人應該做什麼呢?互相幫助?互相了解?可是我根本對於卿蛙這個人沒有任何的了解,我不知道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就這樣稀裏糊塗成為了朋友?
好像朋友也是分等級的吧,有普通朋友,有稍微好一點的朋友。就像是修行的等級一樣,那麼就讓他從最低一級開始吧。
品完了這盞茶,心裏某個地方的空缺似乎被填滿了,但過去了這段時間,就重新恢複了空蕩蕩。我繼續埋頭看書,在一棵碩大的合歡樹下。
一片樹葉幽幽地飄落,正夾在了書頁中央。
我撿起它,驀然閃過一些畫麵——晚上,一個人在樹下埋著什麼,他揮起了鋤頭,我看不清他的臉,於是隻記住了那一襲白衣。
“妹妹,秘法研習得如何了?”
我丟掉那片葉子,慵懶地回答:“還行,看到第七十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