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也不知道她說的最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與周念沉，本來就該走這一步吧。
“對啊就是——”知夏忽而意識到了什麼，壓低了音調往窗外看了看，發覺沒有人之後才重新把目光投向我，“從我們走出碧浮潭那裏開始說吧。”
“師叔恢複記憶之後，自然一心想要回到崇望來，我又不能成為他的累贅……”
“不是！你知道我是指的什麼，他為什麼會不記得你？”
不記得我……我嘴角扯出了一抹苦笑，自嘲似的說：“我喬染何德何能，非要他周念沉一個上仙記得？”
知夏瞪了我一眼，轉而攬住了我的肩膀，讓我更加靠近她一些，心裏一些冰霜正在融化，一滴淚滑到眼角。
除了周念沉，再沒有人會這樣抱著我了，也沒有人能夠讓我感受到人心的溫度，那樣灼熱，把我從冰冷之中走來的心暖熱，在溫暖的同時，也讓我回顧了之前的痛苦。
“周念沉……師尊給他喝了忘憂水。本來我也喝了的，但是中途遇見了南桑，她應該是在試探我的仙身是否還在，對我出手了。陰差陽錯的，我體內的忘憂水就被逼了出來。”我瑟縮在知夏懷裏，手腳冰涼，活像一隻小貓咪。
知夏又給我掖了掖被角，頗憂傷地說：“都到了喝忘憂水的地步了，師叔可能真的是對你動情了，不然師尊不會這麼做。”
“嘻嘻。”
當我到了這個處境，聽到這樣的消息竟然還是在竊喜，不管如何，他都已經喜歡過我了，至少比起其他的姑娘我還是幸運得多。
知夏在我背上拍了一把，話裏含著心疼：“你呀，都這樣了，還好小命保住了，要是你在臨死前跟我說這個，我肯定直接一巴掌把你拍死。小丫頭片子不識好歹，他都把你害成這樣了你還笑。”
“不是他……不是他害的我，是我連累了他。不然他還會是崇望的上仙，也沒有去人間這一段，他依然高高在上，他沒有任何情感，冷如冰霜。”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從前麵的言之鑿鑿到後麵的黯然神傷，我嘴角抽了抽，便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冷若冰霜。著實是我對於師叔大人的第一印象，但是我不想讓他這個樣子。身為上仙也應該是有感情的，對於眾生，對於男女之情，都應該有著自己的看法。
“知夏，你說為什麼仙人都要斷絕七情六欲呢？”
她在我鼻尖輕輕刮了一下，道：“最初呢，神仙也都是有情的，但是男男女女這些事情未免太多太繁雜，對於仙人來說就有了牽絆。他們呢，就沒有辦法衡量其中的利害，有的甚至還走火入魔丟失了本心。為了讓仙人保持那個本心，天帝就製定了這樣的規矩。”
“按規矩不是先成人後成仙麼，當我們丟失了情感，連人都不如了，怎麼還能算是超脫過來成為了仙？”
“誰能說該取什麼該舍棄什麼呢？天規森嚴。這一次你回來，一定要跟師叔保持距離，不然若是師尊想要你的小命啊，我可就保不了你了。就像……”知夏似乎想起了什麼，說了半句忽然間又停住了，敷衍道，“罷了罷了，舊事而已，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我抬起頭來看見了她的表情，很是深沉，仿佛她墜入了遙遠的回憶，我隱約感覺到了什麼，像是一隻貓嗅到了魚的味道。“什麼舊事？說說看唄。”
“你要聽？”
哦，既然問出了這個，那就說明她是打算講出來了，於是我扯了扯她的手指，道：“當然啊，你說唄。”
“你記不記得那曾經我給你的一本仙法書籍？”
我點點頭，眼前又浮現了那一堆又一堆的文字，她的標注，很多很多。
知夏的目光黯淡下來，語調也慢了下來：“那是大師兄送給我的。師尊眼看著他被劍刺穿了胸膛，可就是不去幫忙。後來我聽人說，他的死，是師尊設計的。其原因，就是他身為大師兄，卻愛上了他的小師妹。”
師兄愛上師妹，這在人世間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竟然就能讓段西河痛下殺手？那我呢，我與周念沉，跨著師叔和師侄的身份，有悖倫理，還有神仙身份，有悖天規。段西河能夠給我留下一條命，恐怕也是看在周念沉的麵子上罷了。
“知夏，那個小師妹，是你麼？”
她沒有回答，但是同時，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了我的鼻尖。夠了，這就足以說明一切了。難怪啊，難怪她把那本仙籍放了那麼久，也難怪她當時知道我與周念沉的事情之後會反應那麼強烈……若是換了別人，也不會和我有著同樣的感受。
“墜仙崖，那裏是我破了結界之後，你才能進去的。那些蟲子，也是我破了結界之後才能放進去的。不然也不會陰差陽錯的就被你發現了南桑和風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