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聲,仿佛是第一次在人間看到周念沉的瞬間,榆城四月雨,就那樣闖進了我心裏,這一刻,我腦海放空,什麼都不去想了,我已經要死了。
身為一介凡人,我身上的傷口的確是有點多,有自己爬山的時候磕磕絆絆出現的,還有那女子掐的,還有蛇咬的,最重要的一個,是我自廢仙身留下的,也是因為這個,讓我流落到了如此地步。
與其說是為了他,還不如說是為了我的一己私利。比起千彩羽的大義凜然,我真是太小女孩子了。
“擦!”
又是一聲。
不對,那聲音分明是從密林裏傳播過來的,而那裏,就是我剛剛走出來的地方!莫不是那妖女又使了什麼法術?
我要跑,我要抓緊時間離開!
如此想著,我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力氣邁開了步子。剛落了雪的地麵非常滑,我跌跌撞撞跑了沒兩步就栽在了雪地裏。
當我抓了一把雪,抬起頭來準備再一次逃跑的時候,眼前多了一名身著黑袍戴著鬥篷的女子。
她的臂彎,正是那名妖女,此刻那滴血的紅唇,卻真的是流出了血漬。
“喬染。這是要害你的人。”
這聲音……這聲音!就是那個一直出現在我內心裏麵的聲音,那個來自我意識深處的音響!她……這個人,我似乎是在哪裏見過,我要記起來,我一定要記起來!
無奈越是想要記起來的東西,就越是記不得。就好像關於她的一些事情全部都被封存了一樣,我越是想要尋找一些蛛絲馬跡,就越是找不到。
我認識她,她就隱藏在我記憶的深處……她,好像還說了一個名字,叫做喬淩,那是誰?為什麼會和我一個姓氏?
腦海裏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開始凝聚,一些零散的記憶開始重疊著顯現,一團亂麻等著我去扯出線頭來,但我是始終無法做到……
我半坐在地上,抱著頭顱大喊:“你是誰!”
她微微轉過臉來,黑色的麵紗遮住了她的容顏,唯有一雙露著威嚴的眼睛,那目光透過了黑紗盯住了我,就好像有著莫大的魔力,我渾身上下就仿佛被凍住了一樣,根本動彈不得。
戎澤的眼睛。然而,她不是戎澤,她還救了我。
她說:“你想要知道關於我的什麼?”
什麼……最想知道的……
“你的名字!”
“若是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就不會救你了,你還會問麼?”
她眯著雙眼,俯下身來,我下意識地後退,與此同時,卻是看到了一雙湛藍如海的眼眸,從來沒有見過那樣動人的雙眼……
湛藍色。她到底是什麼人?
“你告訴我便可!我不需要你救!”
按照段西河的說法,生與死都由天定,若是我死在這山上,就證明我確實和周念沉沒有緣分,死了也是應該的。
她又直起身來,我就看不清她的表情了,眼看著她像扔麻袋一樣把那妖女扔在了一旁,又不屑地冷哼一聲,道:“真是……和喬淩一樣的倔強!”
我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抱著膝蓋瑟瑟發抖,好像這樣就能抵擋住嚴寒一樣,她、她還會救我麼?
“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別人救你。”她抱起雙臂睥睨山下,一副深不可測的樣子,末了,她說,“記住了,我是浮亭。”
浮亭。
她用仙法在雪地裏寫下了這個名字,頓時我就想到了浮在半空的亭子,所有在地麵上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會覺得神秘,而她,恰如這神秘的空中亭台。
她救了我,如果我沒記錯,早在段西河想要殺我的時候她就已經救了我一次,如今她又救了我,接二連三,究竟是因為什麼?
還有那個喬淩,又是什麼人?
我扶著額頭想了半天,她已經不耐煩了,轉過身去,風吹起了她的黑色衣擺,讓她在這茫茫白雪裏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鬼魅。
我趁著她還沒有走遠,趕上前去抓住了她的一縷衣袂,抱著最大的希望問她:“你能不能帶我去崇望?”
很是期待她的回答,既然她救了我這麼多次,就不會看著我受苦吧?
可惜,她擺了擺手,很是鄙夷地說:“你做夢呢吧!”
那一縷衣袂,也消失在了我的手指間。
有人可以幫你一次兩次,但沒有人會無止境地幫助你,我也是傻了,竟然那麼直接就問她能不能帶我去崇望。若是她願意,早就在那妖女問我那麼多問題的時候就帶我去了。
那麼長的路,還是要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