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確定了要送梳子,那麼送什麼材料的比較合適呢,我思來想去,決定親手做一把桃木梳。桃木在崇望廣泛種植,取材簡單,而且桃木可以用來辟邪,先不說有用沒用,心意到了就好。最重要的一點,也是我稍微費了那麼一丟丟小心思才想到的,桃木定情。當然我不是取自這個意思,但就是一想到這個,我的小心髒就忍不住砰砰砰劇烈跳動。
有了初步的想法之後,我便開始計劃著刻桃木梳子了。
首先,我需要砍一截桃木。介於崇望不讓弟子們私藏斧子之類的利器,為了省事,我幹脆用師叔大人贈與我的碎岸劍弄斷了一截桃木。
桃花的花期將將過去,尚有一些殘瓣留在花間。被我這麼一弄,便有無數花瓣紛紛揚揚落下,宛如冬日雪花飄飛,我站在這萬般飛花之間,看花飛花落,如癡如醉。竟然都忘了要把取下來的那截桃木撿起來。
落葉滿地,雙腳踩在上麵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殘花瓣的淡淡味道在空中升騰,我站在花林之中,深嗅雨後的氣息,原本在胸腔裏積攢的壓抑轉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盈盈笑,君子諾,一見傾心月下獨酌。
東城陌,桃花多,此情脈脈不見青蘿。
突然間就想到這麼兩句詞,慣性的傷感襲過來,我輕輕歎息,隨後俯身撿起桃木,收起了碎岸劍。
唰的一聲響過,無數桃花瓣從中裂成兩半,氣流湧動,甚至我站在地上都能聽到耳邊呼呼作響的風聲。
不言而喻,這是一種仙術。貫流術,初試便是拿這些花瓣,時間久了便能操縱風力,而那些花瓣也會變成利刃,如刀一般嵌進人的身體。
能駕馭如此仙術的人,定然不凡。
我東張西望,好一會兒才在風中看清了來人,竟然是奉竹。
“你什麼時候這麼厲害啦?”
或許從前我對於他有著不真誠的讚許,但這次我說的確實是真心話。此次見他,總覺得他有些什麼不同,大抵是由於我對於綢帶的敏感,往他腰間一看,係著一條深藍色綢帶。
他已經是駐仙等級了!
為了顯出那條綢帶,奉竹還特地擺了個姿勢,隨後十分嘚瑟地說:“羨慕嗎?快努力努力,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你也可以擁有綢帶的喲!”
我白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裝模作樣!”
“你說什麼?”
“我說啊,我還真是羨慕你喲,你比七師姐來的還要晚,竟然已經達到了駐仙水平!和她一樣的哦!”
“嘁!”奉竹抱起雙臂,對著風中樹葉吹了一口氣,說,“假的不能再假了。”
“那你不信啊,別在這裏跟我嘚瑟,我這就去修習仙術了,你等著!我的成就一定比你大!”
我踏著一地桃花瓣疾步前行,風聲夾雜著奉竹的聲音回響著:“好啊!我等你!”
等我?滄海桑田之後,誰能說得準呢,我可不是想等就能等得到的。
我開始閉關了,每天在房間裏不是看書就是刻桃木,忙得連煮粥的心情都沒有了。刻桃木的感覺,簡直和刺繡一個心情。
那次七師姐刺繡,我也屁顛屁顛地去繡了兩針,就那麼一下下竟然還戳到了我的手指頭,頓時我深深感覺自己不是刺繡的料啊,但是刺繡的心情還是不錯滴,總是讓我想起什麼“君可見刺繡每一針,有人為你疼”,很詩意的感覺,但是……也很疼。
在我往自己手指上麵戳了無數次之後,我終於放棄了刺繡這個精細活。
刻桃木還算是比較適合我的,起碼的要比刺繡好得多,隻是我似乎沒有什麼好用的工具,四下望去,我發現隻有師叔大人贈的碎岸劍可以利用了。
師叔大人請原諒我,我可是為了給你做梳子才動用的碎岸,雖說這對於這把名劍來說有些大材小用,但我別無選擇了……
帶著一些些懺悔,我開始用碎岸的一端漸漸削出來梳子的輪廓,說起來簡單,但是我可是用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才辦成了這件事情。
我看著一地的木頭渣渣發呆,忽然間窗外有了陰影,師叔大人說:“你學得如何了?”
“我啊,還行吧。大概,大概可以通過。”
怕他發現,我匆忙抄起牆角的笤帚把這一堆碎木屑掃到門後麵,隨後撩了撩頭發擦了擦汗,輕手輕腳地把門打開。
師叔大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冰冷的目光鑽進屋內,登時我感覺到了颼颼的冷意,那目光在屋子裏麵流轉,漸漸地停留在我身上:“你大白天關著門做什麼?”
“我……我修習啊!這樣多清淨!嘿嘿,我比較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隨便做些什麼都可以。哈。”
我不停地絞著手指,嘴角歪著說話也語無倫次,清淨這詞,完全是仿照師叔的生活習性。雖說語言淩亂了點,但我確確實實是這樣,自從住在了清序殿之後,漸漸喜歡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