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重新被提起，原本想要帶進混沌的秘密也在他幾句話中落進了子桑暝耳朵，子桑暝身子一僵，猛地回頭看向我，“那張契約，果真是你為了我才簽下的？”
我還沒有說話，天樞冷笑一聲道：“除了你以外，似乎整個六界都知道此事了，陛下，您活的倒甚是灑脫。”
子桑暝擎在我肩膀上的力道一頓，眼睛裏的血絲似乎又湧上一層紅光，“閆諾，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沒有了，我並不是要瞞著你，隻是……”
“隻是告訴了你，以你當年的脾氣肯定要鬧上神王殿，跟神王爭執一番，”天樞打斷我的話，道，“你雖然是冥王之子，但是冥界在六界中，也不過是個番邦，力量再強，也還難以與擁有戰神的神族抗衡，至於你的靈力，與神王相比更是完全拿不上台麵。”
天樞突然轉過頭來瞪著子桑暝，“當年的你就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她為了你犧牲了全部，你卻還在沾沾自喜，以為抱得美人歸，子桑暝，這麼多年，你過得還當真愜意。”
猩紅的淚珠自子桑暝眼裏滾落，在我手上，明明冰涼，我卻覺得有些燙。
“我當年不是故意不告訴你，不要聽天樞亂說！”若是在以前，看到子桑暝落淚我會以為他是發小孩子的脾氣，心裏難過，想要尋一個慰藉，可是現在不同了，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需要維護的孩子，他是冥王，手裏掌握一方生死，一個鐵骨錚錚的男人，這時候的落下的淚水，我有些無措。
子桑暝抓住我在他臉上胡亂擦抹的手，“若是他不說，你要把這些真相藏上多久？千年？萬年……還是一直到身歸混沌？”
還真是應了天樞剛剛那句話，有些事情，注定是無法避開的。
心思被戳穿，我低頭，有些不敢看子桑暝的眼睛，當年明明覺得很灑脫，很無悔的一件事，現在再重新提起來，卻像是做了一件很對不起他的決定。正因為這個決定，讓我們剛剛大婚便要分開，讓他承擔起維持六界的責任。
“對不起……”我低聲道，“我當時沒有別的辦法。”
子桑暝抬手捏住我的下頜，擎著滿眼的血紅，臉色陰沉，“你現在不應該跟我道歉，應該跟你自己道歉！你，你——”
“你”了半天，他忽然梗住，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半晌，又重新把我攬進懷裏，貼在我耳邊，一聲一聲不停地重複，“對不起，我才應該道歉，閆諾，對不起，都怪我，怪我當年任性，怪我不知天高地厚，都怪我，對不起……”
“二位，你們若是想要甜蜜，可否等我說完，”天樞有氣無力地插了一句道，“片刻前還張牙舞爪劍拔弩張，想要知道我為什麼要封印閆諾的記憶，現在就想和纏纏綿綿旁若無人了，你們倒是很寬心。”
子桑暝這才把我放開，轉頭，目光立刻恢複凜冽，“你最好能說出一個讓我可以原諒你的理由，否則你今日很難從冥界離開。”
天樞冷笑，“是因為我跟閆諾說了我喜歡她？那我可要好好把我封印記憶的事情說一說，然後好好活下去，免得你一時任性栽到了戰場上，閆諾一個人傷心。”
子桑暝長劍一揮，叮的一聲將天樞釘在了石桌上，劍身直沒入柄，“你的機會不多，好好把握。”
麵對如此威脅，天樞像是看破了生死，臉上神色沒有一點變化，竟然還坐起來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閆諾是父神幺子，天生戰神，這些你們都知道，但是這樣的神祗如果進入輪回也會有一項特權，你們可知道是什麼？”
特權？我一愣，已經入過輪回多次，我為什麼從來沒有感受到什麼特權。倒是剛剛開始的那幾世——記憶還是有些模糊，隻知道身世很好，卻總是很痛苦，每天不管如何度過都無法開心，心裏像是被人挖了一塊，怎麼都無法填平。
“不用想了，”天樞似乎看出了我在回憶，哼笑一聲，道，“你的戰神記憶讓你輪回之時不用過奈何橋，不用喝孟婆湯，這對於所有要入輪回之人來說，就是特權。隻不過並不是什麼好的特權。”
“不喝孟婆湯，帶著幾千年的記憶落進一個凡人的身體，不能修煉，沒有靈力，沒有你所愛的瞑殿下，還要被世道擺布，聽從凡人父母的話，以媒妁之言嫁給你不喜歡的人，這樣的生活莫說對當時的你，即便是現在的你，你可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