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還在想著如何能幫天樞脫身,子桑暝一句話出來,我整個人瞬間懵了。
雖說我現在已經恢複了記憶,從前遺忘的所有事情全部記起來了,本應該不用再刻意計較是誰把我的記憶封印,可當這個人活生生出現在我麵前時,所謂的“應該”已經完全沒有了意義。
我愣愣地看著裏麵的兩個人,眼前一片恍惚,“你說,什麼?是他封印了我的記憶?”
子桑暝鬆手,天樞跌坐在地上,開始劇烈地咳嗽。結界已經打開,我也到了天樞麵前。神情即便不用看也知道是一片木訥,“天樞,你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你,封印了我的記憶。”
天樞臉上漲紅褪去,順便帶走了所有血色,看起來猶如今晚月光,尤其慘白。
他冷哼一聲,先看了子桑暝一眼,之後才轉頭看向我,扯了扯帶血的嘴角,道:“對,是我,封印你記憶的人是我,把你的氣息藏起來的人也是我。”
一個耳光打過去,直接將天樞打得吐了一口鮮血,“混蛋,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知不知道我險些因為那些丟了的記憶誤會了子桑暝,我差點就再次失去他了!你知不知道我再重新得回記憶時心裏險些崩潰,你知不知道我對沒有這段記憶的自己有多自責。我也許早就應該回到冥界的,早就應該回到子桑暝身邊的,哪怕早一世也不會有後來的這麼多事情。
你為什麼要封印我的記憶。
天樞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扶著石桌踉踉蹌蹌站起來,低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到他低笑一聲,似乎有些無奈,也有些悲傷。
“為什麼……閆諾,你是不是除了子桑暝就看不到世上還有別的男人了?你說為什麼?”他一抬頭,表情猙獰,沾著血的手指直指著自己,“因為我喜歡你!我從跟在你身邊的那天開始就喜歡你了,幾千年啊,結果你竟然要跟著這個才相識不到百年的人走,我如何甘心……可我還是給你做了嫁衣!”
……我皺著眉,喜歡我?天樞從初到神界便跟著我了,那時候他還是個不及我腰高的孩子,我也一直把他當成我弟弟。
他說,喜歡我?
“怎麼會?”我心裏亂成一團,無意識呢喃了一句,“我一直把你當成弟弟,當成朋友,知無不言的朋友,你……喜歡我?”
子桑暝聽到這裏臉色已經黑的快要跟那一身冥王袍同色了,幾步跨到我身邊,像是宣布主權,擋住我半個身子。
天樞閉上了眼睛,背靠石桌勉強站直,語氣忽然悲涼,繼續道:“看來,我今日一來,有些事情,注定要避不開,算了無數卦象,終究還是毀在了自己手上。”
“閆諾,”天樞幽幽道,“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會的,其實當年我便算出了子桑暝是要與你相伴一生的人,我會說他是你的克星,不過是因為我想阻止這一段姻緣。”
“我曾一直以為你會永遠如同一個神話,站在戰場的巔峰,讓六界眾生靈頂禮膜拜,即便我知道我喜歡你,我也依舊覺得你不應該落在滾滾紅塵之中。”
天樞抬頭,看著冥界的夜空,這裏沒有星星,隻有一輪孤零零的寒月,常年明亮,常年圓滿。
算出了子桑暝與我之間的姻緣之後,天樞開始擔心我會離開,為了能阻止我,他不惜出賣自己,答應了常垣的要求,接過金貔貅,做他的棋子,隻不過在子桑暝出現之前他從未對我有過任何背叛,即便金貔貅在手,也沒有動過一絲一毫要取代我的心思。直到子桑暝出現了,他的危機感完全爆發,這才不惜跟我正麵對質,用金貔貅做威脅要我殺了子桑暝,或者帶他回神界,交給神王。
“還有當年的那封信,子桑暝,”天樞還仰著頭,對子桑暝道,“你以為憑你一個冥界王族的身份能在整個營帳中隨便行走,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憑你當年的那點小伎倆能把備好的‘自首’信送到神王麵前,哼,你還真是高看了你自己。”
子桑暝臉色一沉,“那本王還應該感謝了?”
天樞哼笑,“不必,我本來以為隻要讓你的小聰明得逞,就可以把你殺掉,即便閆諾阻攔,也可以再以金貔貅調動兵力,強行將你解押到神王殿,之後有的是時間想辦法殺了你。隻是我千算萬算,終是沒有算過天意,沒有算過閆諾對你的愛。”
一滴淚自天樞眼角劃過,他的聲音開始微微有些顫抖,“我沒有想到閆諾會為了你放棄神位,甚至不惜用自己一身修為來換你的平安,你知道我看到那張契約上落下你的指印時心裏有多疼嗎……嗬嗬,你不會知道,那時候你的眼裏之後子桑暝,隻想著如何才能讓他安全,想著如何才能跟他多恩愛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