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風在季尚中學的知名度很高,幾乎是每個老師心目中的好學生。賴老師看向我的目光有些怪異,還是讓我出去和他說了話。就在教室外麵的走道向樓梯的拐角上,夕陽把他的背影都打得通紅。
他轉過身來說:莫小染,我要出國了。
我說,嗯。當時還詫異他出國為什麼要特意來找我說上一聲。
他當時隱隱有一些怒氣,無奈的歎了口氣說:莫小染,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想了想,抬起頭笑笑說:那祝你一路順風哦。
當時穆流風似乎說過一句什麼來著,我現在已經記不太清楚了。總之,他走的時候似乎並不開心。今天也是這樣不開心,又提起出國的事情,有關聯麼?
穆流風搓著臉說:你看到剛剛的那個女人了吧?她是我媽!
他頓住了,似乎正在回憶著什麼,然後才啟口說:當年她有外遇,要和我爸離婚。我爸怕我傷心,硬是瞞了下來,後來見要瞞不住了,急急忙忙的送我出國。
穆流風抬起頭來看我,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莫小染,你來坐吧,免得我跟你說話還要仰著頭。
我坐得離他遠遠的。想著原來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一些心酸的故事,我被人拋棄,經曆養父母的死、和明樂的分別,林牧白經曆失去雙親,失去妹妹阿紫的痛,而穆流風經曆的是這些。我抬頭望向天空,陽光明媚,歲月的軸輪從不會因為人間的某一點不快而暫擱或加快,在這宇宙蠻荒裏,我們多麼的渺小。
穆流風說:我念完大學想要回國,我爸不讓我回來,說是除非他死,我最好都不要回來。他從不和我說什麼,但是男人的直覺告訴我,那個女人一定如願離婚了,並且如願再婚。回國之後略微打聽下來,據說是嫁給了身份地位都要比我爸高上好幾倍的男人。她來找我,不說想我,不說對不起,第一句話竟然是讓我跟她生活在一起。
他的目光有些微的迷茫,人還是溫和的,我朝他笑笑,不知道以我目前和他不算太熟的老同學的關係,還能說點什麼。
穆流風說:我不會原諒她!永遠都不會!
原本是個一直溫暖陽光的人,此時坐在陽光底下,背向陽光,臉沉在暗處,有一種說不出的蕭瑟。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我說:一切都會過去的穆流風,我們不是該向未來看齊嗎?你不想見到她就不見,你不想原諒她就不原諒,你的感覺才最重要不是嗎?
我不太會安慰人,但顯然這一句話說得頗為動人,他微微一震,抬頭來看我,重複了一句:我的感覺才最重要?
我說當然。穆流風的媽媽的感覺怎麼樣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又不認識她,眼下,我隻看到穆流風痛苦,自然是他的感覺才重要。
穆流風把我拉進懷裏說:謝謝你莫小染。
我掙紮著,穆流風很快放開我說:對不起,我情緒有點失控。
我整了整頭發,站直了說,好了,別去想那些,我們去吃飯吧。雖然出了這樣一小點的插曲,但穆流風的精神明顯看起來好了很多,雖然林牧白交代過我要和他劃清界限,但想著他對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甚至都沒有跟我說過什麼特別曖昧的話,就是剛剛的一個擁抱,也是他情緒之下的結果,也就暫時放鬆了警惕。
才轉身,就見公園外麵的馬路邊上停著一輛車,我心裏咯噔了一聲,拔腿朝那邊跑過去。
林牧白臉色陰鬱坐在車裏,目光直勾勾的看著我,裏麵是冰涼涼的一片。
我想解釋,又覺得如果他相信我,就沒有必要次次都解釋。另一原因是,穆流風正跟了上來,我不想再被他說成我和林牧白之間是我在委曲求全。於是盡量讓自己正常一點,問他怎麼會在這裏?
林牧白隻吐出來兩個字:上車!
穆流風走上前來對林牧白說:林先生,我心情不太好,恰好遇見小染,就聊了一會兒。你別誤會啊。
林牧白冷冷的掃向他:我林某的女人,我當然相信!時間不早,我要帶我老婆去吃飯,先失陪。
我坐進副駕座,還沒坐穩呢,車子就以極快的速度飛了出去,身子重重的倒在座椅上,我忙拉過安全帶係上。
我想他或許誤會了,可也厭倦了每次都解釋,這樣沉默也不太好,於是我說:老公,你剛剛那句話是不是真的?
林牧白扭頭冷冷的睨我:是真的又怎麼樣?是真的你就敢天天和他見麵?莫小染,你翅膀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