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請你聽她一言吧,臣弟願力頂她!”不知什麼時候赫若帶著一身傷輕裝上陣,也顧及不到周身的疼痛和無禮之處,單膝半跪在赫寒馬前,麵上盡是虔誠和正氣之色。
“皇弟……”赫寒看著眼前跪倒在馬前的身影不可置信的低語,他不能相信自己一母的胞弟竟然會站在他人一邊,甚至無條件的完全信任,想到歐陽冰他陰霾的表情更加可怕起來,聲音說不出的令人恐懼:“你要為了她和朕倒戈相見嗎?”
畢竟是心意相通的兄弟,麵對赫寒即將崩潰不能接受的樣子,赫若也受了不小的震撼和吃驚,那穩於泰山不喜言笑的大哥仿佛受了偌大的刺激般絕望,這讓他於心何忍再說下去,“……”這一小小的變化悉數落入歐陽冰和‘惑’眼中,他果然還是過於心軟了,那樣子儼然像是當初初入仕途的自己,一個還不夠成熟,還不夠心硬的天真心態,這樣子的態度如何可以讓他人信服於己?
“赫兄難道你就這麼簡單的放棄了嗎?你忘了答應過明鸞什麼了嗎?而你決心要守護的也要輕易地棄之不顧嗎?”一連串的質問從歐陽冰口中傳出,帶著決絕清冷。
“明鸞……”聽到熟悉的聲音在鼓勵自己,赫若轉身看向歐陽冰,瞬間被歐陽冰水眸中流光溢彩的光芒所折服和觸動,像是知道該怎麼做了,赫若回身又正視自己的兄長:“皇兄,無論如何此次臣弟都不會站在你這一邊,明鸞,不,歐陽冰並沒有說錯,生靈塗炭並非皇兄和臣弟樂意見到的,而且當年皇兄初登皇位之時也曾發過誓要給冥夜一個繁榮嶄新的未來,難道您忘了自己的初衷嗎?”
“……”是吃驚,赫寒像是立刻被拉回了理智一般,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那個剛剛繼承大位時曾信誓旦旦的對自己唯一的弟弟道出內心理想,他差一點將這一切遺忘了,完全在幾年間的執政中漸漸迷失了自我,而璐璐的死更是讓他對天下對國家不抱有任何希望,失心的隻想享受抱負和殺戮帶來的快感,他突然覺得自己竟是如此的陌生和可怕。
一語言中,歐陽冰看到赫寒的頹敗和脆弱,仿佛一夕之間他變得滄桑倦怠的模樣,自古溫柔鄉祭英雄塚,又有幾人能過次關,動情便是深入骨髓的毒,穿腸爛肚也甘之如飴。
流砂飛逝,赫寒猶如洪鍾般低沉渾厚的聲音擴散開來,像是想通了什麼,大笑不止,“嗬嗬……也對,我原來一直沒有明白,為什麼她可以如此輕易的放棄,原來,母妃臨終前的話就是這個意思啊,以為一輩子我都不會明來,更無法理解,原來如此的簡單,真傻,怎麼現在才懂,失去了才知珍惜……嗬嗬,母妃當初你對我的歎氣就是預料到如今的結果嗎?”今朝青絲悲白發……
“皇兄——”看到瞬間墨發如雪,赫若不安的驚叫,麵對這般的兄長心悸的呼喚,好像眼前釋然之人會立刻消失無蹤,虛無縹緲起來。
“若,是哥哥癡了太久,讓你背負了許多的責任,這份重擔為兄隻能虧欠與你了,我想陪著她,用我的餘生來還她的情……”
“……”人生幾度悲涼,今生不知誰負了誰,誰還了誰的情,癡人癡夢不記年……
“鄧常公何在?”
“臣在,陛下。”走到這一步,鄧常公以心知肚明,赫寒心意已決多說無益,唯有尊重他才是最好的,屈膝單腿跪下接令。
“傳朕旨意,從此刻起,朕將讓位給皇帝永政王,真愧對先皇,愧對百姓,深知幾罪,今日起不再過問國事。”說這邊將手中的聖旨交給了跪在麵前的鄧常公手中,“恩師,赫寒愧對您是幾年來的教導,沒有成為您心中理想的帝王,我隻能說很對不起。”
“唉……也罷,路是自己選的,就不要後會今時今刻的決定便好,寒兒,自己多加保重。”喚著自己看著長大的帝王小名,突然有種老淚縱橫的酸澀發散開來,心疼的看著如同己出的他,一時之間恍若昨日。
“謝謝恩師。”嘴角揚起微微釋然的弧度,放鬆的走向自己的弟弟,“若,一切交到你手上了,從此我不再過問,我隻想此生伴隨璐璐,找一處清靜安逸的地方生活,你也要找尋自己的幸福,我會為你祈福的。”
“哥……”赫若感傷的看著自己的兄長至親,回想起曾經孩提時與妹妹三人美好的回憶,苦笑的給了兄長一個安心的眼神:“我會的,你放心,哥。”多少年來沒有這樣親密的叫著兄長“哥哥”了,從他擔負起君王的責任起,就像是有了阻隔的門檻,二人就此不曾跨越過,而今重拾那親人間的溫情,來的匆匆,去也匆匆,像是抓不住的雲,惆悵的離別。
“嗯。”點頭放心的轉身走向歐陽冰和‘惑’,表情輕微的收斂些,“可以告訴我璐璐在哪兒嗎?”
“璐璐在常青林的寒宵寺,請方丈做法保護著碌碌的遺體。”‘惑’平靜的說道。
“多謝。”得知位置,赫寒立刻動身迅速矯健的躍上馬,飛馳般衝向混亂的戰場,想著心愛人所在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