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給你一塊錢,買這個銅錢。”
我毫不猶豫,立即掏出一塊錢來,遞到方文惕麵前,故意晃了兩晃。
“當真?”
方文惕生怕我反悔,一把搶過紙幣,卻仍有些不解。
“俊,你幹嘛花一塊錢買這個明錢?”
柳家山方言,稱銅錢為“明錢”,出自何典卻不可考。
“好玩嘛,我可以拿來畫圓圈。”
我索性裝傻到底,也不等方文惕再有何言語,直趨而前,將銅錢抓到手裏,迫不及待翻過背麵一看,“通寶”二字赫然印入眼簾。
哈哈,果然是最罕見的“國通寶”,而且品相在中等以上,頓時一陣狂喜,差點叫喊出聲。
見方文惕又有了本錢,光膀子大為高興,道:“方跛子,再來?”
“當然再來,贏了就想跑嗎?”
“好好好,再來再來……孩,把你的明錢借給我們用一下行不?”
我立即將“國通寶”緊緊握住,裝進衣兜,連連搖頭。
“算了算了,用銀角子也是一樣的。”
另一個潑皮甚是不耐,拿出一枚五分硬幣來。
光膀子見我寶貝那“明錢”,笑道:“孩,你氣什麼?這樣的明錢,我家裏多的是,一塊錢一個,都賣給你,要不要?”
世上居然有這等好事?我簡直不敢相信!當即點頭。
“好啊,你帶我去,隻要我看上眼的,我就買。”
“當真?”
光膀子不成想我如此爽快,倒有些意外。
“當然是真的。不過要好看的,我才買。”
一塊錢一枚,不管是什麼銅錢,都十分劃算。待到九十年代,隨便一轉手,就是成百倍的利潤。奈何我手頭隻有不到十塊錢的“資本”,自然要有所選擇。
誰不想追求利潤最大化啊?嗬嗬!
當下我按定性子,坐等方文惕再次輸光。反正他從未贏過,輸光不過是遲早的事。不想這子居然時來運轉,手氣一下子變得大好,連連押中,不到半個時,光膀子竟輸得精光。
光膀子大聲咒罵,見我仍在一旁等待,頓時如同見到救星。
“孩,你當真要買明錢?”
“是啊,我在這等你啊。”
“好好,你在這等我一會,我這就回家去拿。”
光膀子折返甚快,料必住得很近。回來時手裏竟然拿了七八枚銅錢之多,送到我麵前,神情有些惴惴,似乎生怕我反悔。
我拿過來仔細察看,居然又發現一枚品相上等的“國通寶”,另有三枚“祺祥通寶”。“祺祥”是清穆宗同治皇帝初禦極時用的年號,出自《宋史》“誕降祺祥”。不過短短兩月時光便改元“同治”,因而“祺祥通寶”也是古錢幣中的珍品。其中一枚背紋“鞏局”的,價值與“國通寶”大致相當。
一九七七年古錢幣收藏還是冷得不得了的冷門,幾乎無人聽過,所以光膀子也就絕無可能作假,沒有作假的動機嘛。拿過來的這些銅錢,百分之百是真品。
我按住心中狂喜,裝模作樣看了一陣,挑出一枚,道:“一塊錢一個,太貴了,我買不起。我就買這一個吧。”
“不行不行,話要算數。既然我拿來了,你就一定得買。”
光膀子大急,語氣中隱隱含了威脅之意。
嘿嘿,見過送錢的,沒見過這麼性急給人家送錢的。
“我都過了,我沒那麼多錢嘛……”
“那你有多少?”
“三塊。”
“好好,三塊就三塊,你快拿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心裏暗笑,裝作不情願的樣子掏出三塊錢來,交給光膀子。光膀子大喜過望,將銅錢一古腦塞到我手裏,跑到賭桌前叫道:“再來,再來……”
不過他做事倒也精細,臨了還不忘叮囑一句。
“孩,是你自己願意買的,我可沒有嚇你。你不要告訴你爸爸啊……哎,你們都可以作證的,是不是?”
“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更不會告訴我爸爸。”
寶物到手,我再也沒有心思看他們賭錢,轉身出門。一到門口,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料必方文惕等人在裏麵聽了,一定莫名其妙,不知道我有何好笑。
起來,我這不叫欺詐吧?畢竟在當時,可絕沒人願意花三塊錢買八個破破爛爛的“明錢”。光膀子還占了我的便宜呢。假如到一九八五年,新中國第一隻股票——上海“電真空”上市時,每股不過九毛一分錢,我買了下來,等它漲到一千七百元的時候拋出去,也無人能我是欺詐。
這大概就是穿越者的先優勢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