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歎一聲,琉璃悵然地望向窗外。她很欣慰,慕淩君願意告訴她這些過往。然而心中溢出更多的,還是悲傷,因為她知道,自己依然無法改變這一切,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或者說,她真正想知道的,其實是:為什麼在她的腦海之中,沒有任何和天軌之變有關的記憶?
明明那個院落,那些身影,還有那些笑容都是她真實的過去,而她,本應該是在南國生活著,可是為什麼卻像是身處在另一個世界一般?
一個被琉璃遺忘了很久的問題,又重新困擾在她的心間:那些本該在她重回星寰宮之時就應悉數抵達的記憶,為何現在仍留有空白?就像是,有人刻意讓她忘記什麼一樣。
忽然間,琉璃覺得她其實和慕淩君很像,同樣是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走上了一條不能回頭的道路,隻不過是為了一個,自己心裏渴求的記憶。
……
“大人,莫非您還在猶豫不決?明日宮外狩獵一事已定,隻怕一切都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耶莫輕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對何元清說道。
而他眼底深邃的眸光,似是早已洞察一切的清明。那抹不易被人察覺的笑容,早已出賣了他心中的篤定,就如同他來到臨池之前,就已經篤定何元清必然會和他們合作。
“我未曾猶豫,”何元清看向耶莫,表情波瀾不驚,“我隻是覺得我們可以再調整一下計劃。”
“大人是還有別的打算?”
“是我掌握了宮中新的變化,”何元清半眯著眼,沉聲說道,“小女從宮裏給我寄來一封密信,基本上證實了我一直以來的猜想。”遲疑了片刻,何元清接著說道:“慕淩君已經中毒無疑。”
耶莫輕挑了一下眉毛,似是有些懷疑地說道,“可是這幾日,慕淩君卻是照常早朝,而且南國的大小事務也是處理的妥妥當當。”
“早朝從未缺席不假,政事處置妥當也不假,”何元清的眸光逐漸變得陰狠,“但是這幾天慕淩君幾乎未接見過任何重要的大臣。而且,汐晴在信中告訴我,一直稱病的葉琉璃今日卻突然出現在慕淩君的書房。”
輕笑一聲,耶莫抬起眼眸,低低的笑聲中卻是充滿了愉悅,“怎麼,大人又要在護國女巫的身上動心思了嗎?”一個“又”字讓何元清登時變了臉色,狠戾的目光掃過耶莫。
“是我唐突了,”耶莫從椅子上起身,深鞠一躬說道,“大人莫怪。”
沒有回話,何元清轉過頭微閉上眼睛,“我隻是想在明天的獵場之上證實一切。”是的,明日就是最好的時機:外出圍獵,就必要離宮,無論是什麼樣的替身把戲,都必定會被拆穿。
“那耶莫就先在這裏提前恭賀大人,終於達成所願。”唇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耶莫緩緩地說道,“不過希望到時候,也請大人務必記得您和鐵勒之間的約定。”
“你放心吧,我們之間的盟約我絕對會遵守。”何元清轉過身,沉聲說道。
“那麼明日”臉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幾分,耶莫一字一句地說道,“鐵勒必會助大人一臂之力。”
……
南國山富水饒,但卻算不得狩獵的好地方。但是鐵勒卻是天生的馬上民族,逐水草而居。好在南國的獵場並不在少數,用來“招待”鐵勒倒是再合適不過。
當皇城中的長鍾敲響,悠遠的聲音浩蕩地傳播在臨池上空,這是南王出國都的象征。
城門在鍾聲之中緩緩開啟,一匹匹駿馬揚著雪白的馬蹄,踏在城外的土地上。不多時,廣袤的獵場出現在眾人眼前。
到底是不經常騎馬,琉璃這一番活動還是有些吃力,勉勉強強地算是跟上了旁邊的馬匹。來之前雲楓就再三叮囑她:慕淩君騎射本領精湛,而且甚喜狩獵。
隻不過,琉璃倒是也想塑造出一個馳騁獵場,威風八麵的慕淩君,可是自己實在是沒有他那般的體力,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早就聽說鐵勒男兒皆為勇士,今日正好可在這獵場上施展一番。” 琉璃撥馬而出,以主人的口吻說道,當然她其實是想著,借此盡快開始圍獵,免得再出什麼岔子。
隻是她話音剛落,就聽身後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南王這話的意思是,鐵勒隻有男兒是勇士,女子卻算不得什麼,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