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五:舊照餘情(2 / 3)

不救。   “閣下還知道多少?”玄逾眉頭皺了起來,這是他少有的表情。   “若是沒有推算錯的話,你應是玄家或尹家的人,也就是西門家的敵人!”月笙此刻卻說不出自己的心情。   “好!閣下夠坦誠,我就是玄家長子,理應在很多年前就不在人世的玄逾!如今我是為了複仇而來!但現在看起來,似乎沒這麼簡單了……”   “你!”月笙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說:“你!你做什麼告訴我這些!你完全可以騙我!”   “我為什麼要騙你!”玄逾索性站了起來。   見慣了爾虞我詐的月笙,雖隱蔽在醫術界鮮少問津江湖事,平日裏隻是遵守本分而已,現在內心卻被一種無法言語的衝動所包裹起來。或許,原來年少的他,還保持著那一份純良,他隻是吐出了一個:“我……”字便再說不出什麼了。   有多少人可以昂首挺胸走好每一步,誰能在風雨中走出了隻屬於自己的路,且不顧旁人如何言論,永遠堅持自己心中的那一份信念呢?   €€殘柳月下三五字   “啊!你是何人,快放開她!”一個稚嫩卻高亢的聲音叫了起來,雨聲太大,她卻是劃破了夜空的聲響。   紅衣男子已經撕了上官茗的衣服,此刻的千金小姐正露出赤裸的胸膛,好生妙曼,好生誘人,上官茗此刻已經力竭呈半昏迷狀態,嘴角掛著觸目驚心的血絲,顯然是傷的不輕。   來人立刻從靴上拔出兩把匕首,擺開了架勢,一身淺黃短裝,正是玄鶯!   淩子鷲慘笑一聲,高聲喝道:“又來一個送死的嗎?恩?”眸子刹時變地血紅,立時從上官茗身上站了起來,拉了身上不整的衣衫,再道:“識相的早點走!小姑娘,否則,連你一起殺了!”   “你這畜生,你這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隻聽見微薄的聲音飄出,上官茗還殘存著最後一些理智。她反複地說著,她此刻心中怨恨比誰都來的強烈。   “小姐!你連上官小姐都敢動!色膽包了天!”玄鶯雖把上官茗看做仇家之後,但上官茗畢竟一個女子,受此淩辱,叫同樣身為二八年華的自己怎麼看的下去這樣的場麵,本是看到入夜已久,出去的尹劍歸尚未帶回師兄的消息,自己出了上官家隨便走走,卻不料,子夜十分,大雨傾盤,更沒有料到的是居然在這隱蔽的森林中上演了這般折辱的事情來。   “哼!我誰不敢動!”說著淩子鷲飛射了一針,玄鶯這麼些年的功夫畢竟不是白學的,她赫然一下就擋開了毒針,主動飛到淩子鷲身邊,抬手就是往他喉嚨上劃了去,不料腰間一麻,竟是露了破綻,一掌震了下來,玄鶯卻是抓住了這個空擋,道了聲:“中!”說著一個側身,將另一把匕首狠狠地插上了淩子鷲的肩,她一用力,再將匕首推入幾分,隻聽到淩子鷲一聲低喝:“上當了……你!”大雨迅速就將傷口的血衝了下來,不時,地麵上就一片慘紅之色。   玄鶯趁這空隙,用了全力將匕首拔了出,全過迅雷不及掩耳,隻看到傷了主血脈的淩子鷲應了聲跪在地上,一邊點穴止血,一邊咬牙道:“卑鄙!”   玄鶯一邊扶住肋下飛開身來,一邊道:“哼!我卑鄙?方才你自己在做什麼?給你個教訓!下次遇到本小姐可就沒有這麼容易就放過你了!”說著在漫天大雨中,置出了彈藥,登時起了大霧嫋嫋。   待這霧色散了去,史正終於根據記號找到了倒在地上且一身都浸泡在雨水裏的少堂主,連忙衝過去,扶起了他,卻聽他一直低語道:“淩潺,淩潺你殺了我罷,殺了我罷,否則,我要殺了你,定要殺了你……”   見到這一片片的泥濘還有地上散碎的紅色衣料,史正知道,這豔紅布料不是淩子鷲身上血色的朱紅,其他人的?少堂主說有私密的任務要獨自一人出了,免去了一切人的陪同,連平時最信任的自己也不行,難道就是這樣的任務?   堂主莫非不知道少堂主一直的心意,為什麼要派出這樣侮辱的任務?不做多想,史正背起神誌不清的淩子鷲離開這片茫林。   史正覺得少堂主身上的傷勢太重,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女子可以將他傷成這樣,是因為疏忽還是當時內心混亂?而這傷勢著實不適合趕路了,於是他把淩子鷲安排在了一間酒樓中,自己給他褪去衣衫,一身香豔盡落在眼裏,史正搖了搖頭,歎了聲:“他,也不過是個孩子……為什麼已經有了濃稠的恨,並且恨著自己深愛的人?”他小心地用烈酒搽著淩子鷲的傷口,看這已經在水中浸泡發爛的傷口,不忍再次歎了歎……   這時一個陰霾的氣息忽然彌漫在了小房裏,門被悄悄打了開,那淺藍的水袖在隨風飄蕩,床上尚在昏迷的淩子鷲忽然睜開了雙眼,死死盯著詭異的來人,沒有人能讀懂他現在雙目中的感情,怨恨?喜愛?無奈?還是更多的錯綜?   “你退下……”羅衫人發了話。   史正眉頭一皺,覺得事情遠比自己想象的複雜,卻是他們的家務事,點了點頭,退了去。   淩子鷲慘白了一張臉,不顧身上的傷,立馬坐了起來:“父親,您,您怎麼來了?您不是在堂內……”   “子鷲啊!我可是一直跟在你身後的!”淩潺用他絕頂的輕功不發聲響地瞬間飄到了床邊,撫摩著淩子鷲的臉說道:“我給你的任務失敗了呢?恩?”   而此刻的淩子鷲心裏隻一直回蕩著一句讓他傷透了心的話,他一直都在,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他根本多年來就是視自己為母親的替代品,他本來就是要打算看自己強占上官茗的全過程!他在享受!他折磨自己為了享受!他從不明白!自己有多麼愛他!他隻會騙了自己為解開他的多年相思!而他的心,全部都在一個死人身上!   天空再次一陣雷鳴,劈開蒼穹的聲音,還有劃破了長空的閃電,照亮了淩子鷲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以及那雙血紅的雙眼。   一生一世獨泛舟,惟求莞爾一瞬間,奈何此中相思,一錯再難休……   €€暗度沉吟語不休   “他呢?”玄逾望著月笙說道。   “他?他?誰?”月笙顯然還沒有從震驚裏反應過來。   “啊,送我來的人啊。”玄逾心下計較著,不知西門家到底看出了多少,自己若是出事,也不能拖了尹劍歸。   但他似乎打定了主意,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柔氣的大夫不會把這事說出去。於是他看著仍然錯愕有加的月笙道:“恩?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我,你,你是玄家人,那我就是你的敵人了,你,你……”月笙越說越亂。   “我,我到底怎麼了我,我的敵人不是你,起先我也是覺得隻要姓了三大家的姓氏,就是我玄家敵人,可不竟然如此,很多人是無辜的。”玄逾略略一歎。   “可當年他們追殺玄家人的時候可沒有這麼想過啊!”月笙有些激動。   “你永遠都是你,知道嗎?”玄逾嚴肅地說了一句,他轉過了身,將自己的雙眸對上了月笙那雙有些狹長的鳳眼。   月笙擰緊了眉頭,低聲一歎,道:“我永遠都是我,你永遠都是你,而他們,永遠都是他們……”他無奈地笑著,看著玄逾也淡淡地笑了起來。   “玄公子,閣下表弟在偏廳會客堂,玄公子現在有什麼打算嗎?”月笙打算幫他。   “哦!對了,你是個大夫啊!你說說,我到底是怎麼回事?”玄逾坐了下來看著月笙。   “玄公子啊……你人太好,到底為什麼會被害成這樣?”月笙眉頭糾結了上,看著玄逾的眸子開始彌漫上的痛苦。   “我剛才似乎聽見很多,我活不長了?”玄逾看著月笙,笑著說道,而月笙的眉頭更加深了起來。   “玄公子,你怎會用這曼佗羅汁吊命?難道你中的第一個毒沒有辦法解開的嗎?”   “我中的第一個毒啊!你等等,我想想……恩……好象是千曲湖水的寒冰之毒。”玄逾點點頭,再道:“沒錯,就那以後,我似乎一直處於迷糊混亂的狀態,中間被周轉了好多個地方,這次又來到西門家了啊!”   “玄公子,月笙可不是開玩笑的,以你這樣的身體恐怕真的撐不了多久,不過……”月笙把眼光掃向了另一邊,卻欲言又止。   “恩?但說無妨。”   “這……我雖知道解法,但……”   “說吧……我聽聽罷了,生死在天啊!”他笑的燦爛。   “若是有人能在一個時辰之內,忍受劇痛和玄公子一起在子夜毒發時刻,幫玄公子推宮換血,那玄公子身上的毒就可以清理幹淨了。但並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疼痛,並且全過程是不能斷開的,連玄公子都會暈迷過去,一般人都做不到,而且……”月笙又停頓了下來。   “而且什麼?說吧……”   “這個願意幫助玄公子的人,隻是將毒素轉到了自己身上,也就是說,他會在幫你過完血的三個時辰內……”月笙又不敢多言。   “說罷,莫怕了,我都不怕。”玄逾站起來把一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會在三個時辰後,百毒攻心,全身潰爛而死。”說完,他少許不忍地把頭低了下。   玄逾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道聲:“我知道了,那我還是繼續活自己的吧,哈哈!”   “玄公子還笑的出來?你已經……”   “難道要鄙人哭嗎?不像大丈夫行為啊。謝謝你啊,月笙是嗎,我會記得你的名字,一輩子……”玄逾笑了起來,看著月笙有些發窘。   他把目光移到另一邊,在藥廂裏拿出了一個方子,說到:“玄公子,這個是曼佗羅汁的配方,天下也就三個人知道,一個是我,一個是我已過逝的師傅,另一個就是我師兄了。可那年洪難之後,全都散了去。我入西門家,不知道師兄去了哪裏啊……”   “月笙沒有想起來嗎?既然天下隻有三人知道。那給我喝了這毒的人會是誰呢?”   “啊!”月笙忽然睜大了眼睛,道了聲:“是他!怎會這樣?葉詹!”   “他應該在司馬家中……”   “他給你下了毒?他已經分不清是非了嗎?”   “這些我不能肯定,其實我也是昨個早上才從昏迷中醒來。但沒想到是這次自己要把自己命給玩了啊,鄙人生平喜歡遊樂山水,沒想到啊,哈哈……”   “玄公子,你莫悲了啊,天無絕人之路。”   “我沒有悲的。生死這樣的東西,早是天定,我玄逾這一生活的坦蕩自是無悔,這便夠了!長短本不是問題所在啊。”玄逾再次笑了笑。   “那問題在哪裏?”話一出口,月笙就覺得自己甚是莽撞。   “鄙人生前,若是能看見炅劍銷毀就好了。”玄逾搖了搖頭。   “武林之事,月笙管理甚少,但今日見玄公子這樣儻蕩,心裏也高興的緊,玄公子的事,月笙會幫你隱藏起來,這裏西門家是是非之地,玄公子早些離去了才是啊。”月笙微笑了起來。   玄逾點了點頭,再道:“那個方向嗎?我這就離去了,你我永遠都是朋友!後會有期了!”說著,也不待月笙答話,往偏廳會客方向走了去。   月笙隻是目送著玄逾遠去的背影,細細道了聲:“這樣的人,怎會輸在一劑毒藥之上呢?人心啊……”他一邊整理藥箱,一邊沉吟。   “大少爺正在找你過去!怎麼動作這般慢?”一個聲音忽然插了進來,著實嚇了月笙一跳。   他一抬頭,道了聲:“影樓主,您來了?”   影惟點了點頭,說道:“二少爺的眼睛似乎有救了,趕緊過去吧,聽說救了一個人回來?人呢?”   月笙心裏捏了一把冷汗,不知剛才對話是否被影樓主聽了去,隻道:“他正準備離去。”   “放著病人自己走動,可不像你的作風啊!”影惟心下有些奇怪地問道。   “我們還是先去看看二少爺那邊的事吧。”月笙插開了話題。   影惟再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兩人一前一後,各懷心思,直直走去了偏廳。   而沒有人知道,就是這樣的一夜風雨,恰為乾坤扭轉之時。   €€薄言嗟乎即我謀   好不容易把處在半昏迷狀態下的上官茗半背半拖地帶回來上官府,聞言大怒而來的上官潛看著床上慘白了臉的自家女兒心裏不知是何種混雜的滋味。   他一邊問著大夫上官茗的狀況,一邊憤憤怒吼著!   畢竟上官茗是上官家唯一的女兒,大夫看見一臉鐵青的上官潛完全不知所措,探了探上官茗的脈搏,諸多時刻後,徐徐道了聲:“爺,小姐身受重傷,雖傷及肺腑,但掌中卻無毒,如今尚未轉醒,是因為真氣透支甚多,眼下小姐要多多休息便可恢複。我開幾個調養的方子,希望上官小姐運功之時不要用上全部功力,否則很傷害身體!”大夫誠懇地說著。   眼看著上官潛就要爆發,大夫不禁在心裏捏了一把汗,隻恍惚間,上官茗微微睜開了眼睛,道了聲:“劍歸?”   在場所有人不禁愕然。   而上官潛更是勃然大怒!額角青筋突然暴起,吼了一聲:“他人呢?”   沒有人應聲。玄鶯此刻眉頭擰了起來,心想,上官老爺不會要遷怒到那尹家公子身上吧?如果是這樣,師兄豈不是也危險了?   “我在問他人呢?怎麼沒有人敢回答我說話?”上官潛一拍桌子,氣急地再次怒吼道:“他不是今天早上一起跟小姐出門的?小姐遇難,他人在哪裏?恩?來人啊!”   “老爺請吩咐!”佑晟聞聲前來。他已經站在門邊很久了,他已經看了小姐很久了,他已經聽著上官老爺發這脾氣很久了,他一直在等這個時刻,名正言順地除掉這個礙事的人!   隻要有劍歸在的地方,上官茗就會親自出任務,隻要有劍歸在的地方,就沒有其他人的角色!上官茗對於任務返回的人,所有的人,問出的第一句話都是,任務完成的怎麼樣了!而隻有他不一樣,隻有他,每次隻要他出了任務回來,上官茗都會最先問,你是否受傷!   “給我返回司馬家找!找到把人給我抓回來,我倒要看看,這人到底是為了什麼,居然讓茗兒獨自回家!”上官老爺的眼睛裏時刻都透露著凶氣。   “屬下立即動身!”佑晟等待這個時刻很久了,他心理想著,小姐,你要到現在還不知道誰才是真正值得你托付的人嗎?你糟人淩辱的時候,他在哪裏?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哪裏?他給你的,他能給你的!我佑晟一樣可以!   佑晟轉身就走了出去,剩下的房中的人也都慢慢散了去,玄鶯正要退下去,隻聽上官潛說了一聲:“冷姑娘留步!”   “老爺,何?何事?”玄鶯心裏一緊張,但還是大起膽子看著上官潛,看看他到底想說什麼了。   “哎,你救了小女,今日後,你就直接調上來照顧茗兒吧,上官家欠你一份恩!我上官潛不會忘記的!”上官老大不愧是大家之人,盡管事情多舛,卻也不能失了禮節。   “老爺言重了,小女子隻是……”   “不要多說了,能從那人手上救下茗兒,你的武功定是了得的,我知道你身世孤苦,就和茗兒做個伴吧,以後需要什麼就直接跟我老爺子講了,不用難為情!”上官潛道。   “這……”玄鶯想了想,點了點頭,道:“其實今日小女子能救得小姐純粹僥幸,小女子前幾日方得上官門主相救,這次事出突然,希望老爺不要為難他啊……”玄鶯索性跪了下來。   “算了,其實我心裏有數,也不能對他如何,但這次事件他一定要嚐點苦頭的!我知道他們兩個互相喜歡的,做父親的,能不了解女兒心思嗎?隻是茗兒注定要嫁到司馬家的啊……”   玄鶯心下更是悍然,尹劍歸會喜歡上上官家的人?她卻道:“老爺,那我……”   上官潛見他麵露難色,心裏一計較,想來是累了,就道:“你下去休息吧,明日搬來東廂和茗兒一起住,以後你們就情同姐妹互相照料吧!”   玄鶯隻在心裏“呀”了聲,道聲:“謝老爺!”便退了下去。   上官潛走上床前,將上官茗身上的被子緊了緊,暗中道了聲:“一個被他聲稱救回來的女子,武藝高過了茗兒戰勝不了的人,他的身上都是迷團,如今又多了個來路不明的女子,這兩人混進上官家究竟有什麼目的,難道和多年前炅劍一事有關?”   如果有關的話?為什麼來了上官家?這劍卻是一直不在這裏保存!如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有人想毀了茗兒清白好讓婚事泡湯!究竟誰能從中獲利?西門家嗎?但似乎他們一直守護的日耀和炅劍並沒有直接聯係……   上官潛不禁回憶起了當時和上官茗母親也就是江湖人稱“無瑕仙子”季絢羅定終身的時候。兒時的美好總停留在那瞬間的永恒之間,直到“無瑕仙子”被人暗算,自己得到消息聯盟了另兩大家族去圍剿了玄尹兩家以後,很多事情就一直沒有浮出水麵。   那時候的自己,又何曾不是季絢羅的一個手下呢?直到有了自己的家族,有了自己的劍風一門,到了如今的興旺,她卻早已不在了……   其實,吾隻願求得汝回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