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白玉的寬闊廣場,身子嬌弱的女子輕輕靠在身後英俊優雅的年輕男人懷裏,軒轅國上等的白色絲綢製衣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體,淡淡的金色薔薇花盛開在她衣角和袖口領口,她的一雙眼睛裏麵流轉著水波蕩漾,如同秋日裏靜靜翻飛的秋鴻。
楓小冬的模樣一直都集中在麵前男子的身上。
不遠處的他,一襲深藍的錦服華袍,極盡奢華,黑色的眸子,纖長漂亮的睫毛,白皙的麵容和那雙隱藏在袖口之下,但是楓小冬知道一定是緊緊攥成了拳頭的那雙漂亮的手。右手的大拇指上,本該帶著軒轅國象征身份的皇子扳指的地方,空蕩蕩的,隻剩下一個淡淡的戒指痕跡。
楓小冬記得,那是他為了拍下她的初夜,而付出的天價。
洛律望著她,眼神認真而深情,肖崇和特諾斯的話語他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仍然定定的看著楓小冬的薄唇,似乎隻有楓小冬說的話才會讓他有反應。
楓小冬抿起嘴唇,躲閃著洛律認真的目光。她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做似乎有些殘忍,可是,現在她確實沒有什麼更好的去處。如果跟著肖崇去了南族的話,也許除了報仇之外,這輩子她便再也不會回到軒轅來,也不會再回到帝都,回到這個讓她壓抑痛苦卻舍不得離開的地方。
洛律的聲音低沉黯啞,令人心疼:“小冬,我要聽你自己說。你是要跟我走,還是跟他們走?”
混蛋!
這根本就不是可以相提並論的事情好嗎!
楓小冬皺起眉頭,跟他走意味著什麼,放棄林家的大仇,然後和他一起隱姓埋名縱情山水嗎?如果是在她知道自己身世之前,也許她還會考慮放棄自己成為大將軍的理想,與洛律一起遠走高飛。可是現在,洛律,你不僅是我心底裏一個不敢想起不願想起的名字,還是我林氏一族滅門仇人的兒子……這樣的身份,你讓我怎麼能跟你走?
身後扶著她手臂的手漸漸收緊,肖崇擔心了,楓小冬低頭暗暗笑了笑,望向洛律的眼神卻堅定無比,她的聲音就如同一麵飄揚在冰冷夜空中的鮮紅旗幟,清亮而堅定不移:“我會跟肖崇去南族。”
仿佛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泄了口氣,洛律也驟然放鬆了似的,他唇邊溢出一絲微笑,輕輕點點頭,如釋重負般,低聲囑咐:“路上小心。”
“嗯。”
皇宮正北門大開,華麗的馬車在軒轅國太子殿下的歡呼聲中衝出皇宮,然後沿著軒轅主街東街直直向著軒轅國的北城門疾馳而去,軒轅洛律被留在朝拜大道之上,青石白玉間,他深藍色的衣袍看上去極其俊逸。
楓小冬靜靜的躺在肖崇的懷裏,麵無表情。
身後的擁抱溫暖而安靜,肖崇平日裏話那麼多,不知為何這時候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氣氛有些悶悶的,將百花樓那些姑娘們放下去之後,一瞬間空蕩下來的馬車顯得有些太過於空曠。楓小冬覺得有點冷,身體不自覺的往身後靠了靠,肖崇的手臂便立即收緊了,將她的身子更緊密的嵌入自己懷裏。
這動作讓楓小冬覺得有些好笑,她不禁笑起來,低聲道:“肖崇,你們要回南族,不用跟軒轅慎帝說一聲嗎?”
“我們昨日就已經把要走的信箋交給宮中禮官了,”肖崇低聲回答,大概是聽到了楓小冬的笑聲,所以口氣也立即輕鬆了許多,“隻可惜那個禮官正好生病了,隻好遲兩天才能把我們的信箋交上去。”
“你還真是陰險呢……咳咳……”楓小冬窩在肖崇懷裏,笑著笑著,忽然喉頭一甜,便有腥甜的血從口中咳出,將蒼白失血的唇染上一層豔麗詭異的紅。
楓小冬的身體原本就受了重傷,本該臥床靜養的,可現在居然跟著他們奔波了一整天,想必是傷口又引發了哪裏的舊傷了吧?肖崇和特諾斯沒有作聲,但是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慎重之色。就快到北城門了,如果能夠成功從帝都城裏逃出去,那麼他們隻要借道瀛國和流洲邊緣的小道便可以盡快回到南族,隻是……這個時候,軒轅慎帝一定已經得知他們出逃的消息,北城門,恐怕已經有人在守著了吧?
以楓小冬的身體狀態,要闖出北城門,勝算並不是很大。
果然,馬車又急急的停了下來。洛錦略微有些怒氣的聲音從馬車前麵傳來,太子的尊貴威嚴不容忽視:“南木染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南木染來了?果然,軒轅慎帝還是派出了忠君營的人。
楓小冬心下一沉,卻忽然想起來慎帝說過,今日清晨,南木染的屍體便會被送入英靈堂供奉,他這個時候,又怎麼會在這裏?難道慎帝說的話是騙她的?可是,慎帝又為何要騙她這種事情呢?
擋在北城門外的確實是如假包換的南木染。隻是,他擋在頭盔盔甲之下的麵容憔悴,眼睛裏麵也布滿了血絲,雖然他手持馬韁安穩的坐在馬上,一切如常,但是看著那輛華麗的馬車漸漸駛近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了盔甲下的胸膛劇烈跳動聲。
那裏麵坐著的,就是老師的唯一血脈,也是自己曾經十分賞識的孩子,楓小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