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聲長鍾,蕩開了軒轅帝都城嶄新的一天。
遙遠的東方,紅日從薄涼的霧氣中漸漸升起,漸漸照射在帝都廣場中央的日冕上麵,投射下一個細長的影子,隨著日照的高升,影子不停地變換著角度,厚重的石盤上深邃的刻度精確的表明著現在的時辰。
卯時三刻。
上朝。
軒轅皇帝邁著大步走進朝堂大殿,坐上金鑾寶座。他的麵色鐵青,嘴唇緊抿,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群臣們看到皇帝這個難看的臉色,一個個噤若寒蟬,驚恐的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口。
皇帝掃了一眼跪趴了一地的群臣,眉梢輕挑,沉聲說:“朕聽聞,昨日瀛國長公主賀蘭映陽進城了,住處都安排好了嗎?”
禮部官員立即踏出一步,聲音有些顫抖:“回聖上,屬下將瀛國長公主安排在別宮頤興園的寧福殿中,寧福殿距離頤興園大門略近,映陽公主若是想要四處逛逛的話,也可以方便些。”
“嗯,你的思慮倒是周全。”皇帝低聲笑了笑,難看的臉色稍微有了些緩解。
這個時候,殿外卻突然傳來一聲宮廷侍衛的通傳聲。
“稟聖上,南族大皇子特諾斯殿下在北宮門外求見聖上!”
話音剛落,整個朝堂大殿一片嘩然。南族大皇子特諾斯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到帝都?而且從軒轅國邊境到達帝都就算再快也得有三天行程,南族大皇子特諾斯進入軒轅國境內三日以上,可是軒轅國這麼多斥候竟無人發覺彙報?
他這個時候不是正應該在南族處理之前他私自答應楓小冬簽訂合約的事情嗎?聽說南族皇帝對他私自做主的事情十分憤怒,將他軟禁在宮殿中麵壁思過,不許其接觸任何人,就連得知肖崇被俘的事情,南族皇帝都因為怒氣,不願贖回,隻說今日政務繁忙,讓肖崇在帝都多住些時日,等閑下來了再將他接回去。
可是……這樣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竟然就像是從天而降似的,而且竟然是在今天!
皇帝的目光瞬間便移到了低著頭的南木染身上。原來他口中的那個意料之外的強大援軍,說的就是特諾斯帶領的南族親衛隊吧?
皇帝微微的眯起眼睛,聲音低沉,難辨情緒:“宣。”
“宣南族大皇子特諾斯進殿!”昌圖公公一甩手中浮塵,尖聲叫道。
“宣南族大皇子特諾斯進殿!”守候在朝堂大殿外的傳令太監立即也大聲叫起來,聲音經過一層一層的尖叫,終於傳到了皇宮的北宮門口。
特諾斯穿了一身淺紫色綢緞織雲錦彩絲外衫,斜斜的倚在寬大的座椅上,依然是他的習慣,厚厚的純白色羊毛毯子鋪在座椅之上,帝都之中並不少有官員貴族坐這種四人抬的座椅,但是他的這個座椅卻比一般人的要寬上兩倍還多,簡直就是一個移動的躺椅,方便他像個慵懶的貴婦一樣歪歪斜斜的倚在上麵。
聽到可以進殿的消息,特諾斯微微笑了笑,座椅被穩穩地抬了起來。
“對不起,殿下,”侍衛又伸手將座椅攔下,“您得自己走進去,皇宮內院,不許任何馬車轎子行走,還有您的侍衛,不能攜帶武器。”
特諾斯挑了挑眉,一雙碧綠色的眼睛輕輕瞥了一眼守門侍衛,態度慵懶中略顯出些優雅誠懇的意思,讓人無法拒絕:“不好意思,我的腿腳不是很方便,等進殿之後我會親自向慎帝解釋,你無需擔心介懷。”
特諾斯雖然慵懶傲慢,但是卻對所有的人都以禮相待,而不是將人區分三六九等。在他的觀念裏麵,奴隸和皇帝並沒有什麼不同,所以隻要說話的時候,他都會用很誠懇的目光望著對方——即使他的心裏並沒有什麼尊重的意思,隻是單純的習慣了而已。
侍衛微微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特諾斯的座椅已經被四個南族侍者平穩的抬著,進了皇宮正北門。
帝都北門內的朝拜大道上,特諾斯是第一個如此光明正大的躺在座椅上進去的。
寬大的座椅張揚的搖曳著,緩緩地停在朝堂大殿的殿門之外,特諾斯在群臣眾目睽睽之下,施施然從座椅上麵站起來,姿態優雅的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後掛著最標準的貴族式笑容步入朝堂大殿。
“小侄拜見軒轅慎帝,恭祝慎帝福壽安康。”特諾斯說話的時候腔調總是拖得很長,微微的眯著眼睛,唇邊帶著笑意,就像一隻慵懶的波斯貓,時時刻刻都困倦著,誰都不放在眼裏似的。就連向皇帝行禮,都隻是懶懶的抬起手輕輕彎了下腰,動作到位,眼神誠懇,可是態度卻總讓人覺得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