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紅兒去看了,那兒沒人。不過琴下壓了塊破布,我就給拿了來。”紅兒將遞給了文君,又說:“不過那個壓著紙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琴,好生古怪,應該是一張做了一半的琴,有琴身,也有琴弦,可這炫才五根,紅兒好奇就撥了幾下,但發出的聲都好奇怪……”文君沒有聽紅兒繼續說下去,隻是看著手中的布。
紅兒拿來的布上,既沒有寫著字,也沒有繪著畫,隻有一個類似墨點的東西,在布的正中央。可這既不是字也不是畫,算是個什麼東西。紅兒是搞不明白了,看她家小姐,拿著那塊“鬼畫符”端詳了半天。
“小姐,您看明白了?”
“皓日當空,巧相逢。點墨於心,思盡解。滄海一粟,勿尋覓。倘若有緣,他日見。”
至於剛剛那琴音詭怪,想必該是這“半琴”之故,半琴尚能彈奏至此,倘若是把好琴,真不知“那人”會奏出何等仙樂來。
“小姐,您不但看明白了,居然還能編出這麼多的好聽的詩句來。果然還是我家小姐最是厲害。”先前紅兒在假山後,還猶豫著這張紙要不要拿回來,還好是拿來了。雖然小姐說的她不甚明白,可奉承拍馬總不會有錯。
“紅兒,這布你先收好了。我們回吧。”
竇仲背手倚著窗欞,該是站了許久,身上的衣服都倚出了褶。隨著他的目光,似乎是看著窗外那湛藍的天,又似乎是樹枝上那對唧唧喳喳的小鳥,直到文君站在了他的身旁才發現。
“我的不顧一切,忘乎所以,到底是害了她。原想放她自由,卻陷她於囹圇。是她不解我的心,還是我不憐她的情。”
梁王到底是該笑了,他的“有意為之”使得竇仲終日渾噩,怨怪自身,使得自己模棱兩可,進退兩難。
“其實你們很像,一樣的執著,一樣的義無反顧。”同樣看著窗外,可文君好似看得更真切些。
“我們都……錯了?”
“……”
翌日,付嬋身著純衣纁袡,頭戴烏次,以纚束發,滿插長笄,雍容華貴,豔壓四方,立於堂上,麵對一切閑言碎語,蜚短流長,置若罔聞,挺著脊梁,完成那些複雜繁瑣的婚禮儀式。經過醮子、親迎、送女、廟見、拜堂、沃盥、共牢、結發,即使那些嬉笑怒罵,尖言冷語,不絕於耳卻一絲一毫都不能折損她的蘭心傲骨,心懷坦蕩。她不急不躁、不溫不火,親而有度、順而有持。這一切的一切,無一不撼動著竇仲和文君,更撼動著在場的每一個人,但是她不需要你們的憐憫和施舍,所以她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立德,不為窘因而改節。
竇仲和文君一路上作為一名旁觀者,更作為一個”主角“看著這出神鷹背上秋風過西,名利場中寵辱不驚的好戲。他們震撼著,感悟著,尊重著。
付嵩莫過於所有人中最痛之人,他親手將女兒送上刀俎,任人魚肉,他怎能不痛,識人不清,遭人始亂終棄,他怎能不恨,身心劇裂,心如刀絞,他怎能不悔,可木已成舟又能如何,女兒的心高氣傲,以死相逼,也要入宴獻藝,身為人父,自己無能為力,他痛,亦悔,更恨。昨日臨嫁前女兒所言他不能不聽,誠心之托,他不能不允。所以不顧婚宴進行,也要派人傳話,要與竇仲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