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劍
小曼最近很乖,乖得不像她。
她從雲南回來就不對勁,非常不對勁,神思恍惚,戰戰兢兢的。
我猜到大概是秦蕭說的事情,但又摸不準具體是什麼。如果按秦某說的那樣,小曼以前是黑道老大的女人,那麼,現在是黑道老大來尋仇了嗎?我渾身打了個冷戰,不敢再想下去。我曾想過她不是那麼簡單的女人,可自從在一起之後,她一心一意跟我過日子,從來沒表現出驕矜或者虛榮的一麵,我便覺得自己想太多了。現在卻有種不安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強烈到讓我恐懼。
晚上纏綿了過後,她裝作無意地問起我最近的工作,我也裝作無意地說起最近案子比較多,還聯合西安和雲南的警方在查五年前的一樁大案。她明顯呼吸加重,氣也喘得不勻了,刻意壓了一下才問我是什麼案子。
我告訴她是黑幫走私案,後來被警方一鍋端,跑了老大,現在發現那個黑幫老大又在境內出現,就聯合幾方的警力在追捕。按理說工作上的機密是不能說的,可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她或許真的和這件事有關聯,甚至密切相關。想到這些,我就覺得沉重。
“這案子現在誰在負責?”她頓了一下,猶猶豫豫地問我。
我凝神看著她,許久才問:“你怎麼這麼關心這件事?”
估計是被我在她麵前少有的嚴肅表情嚇到了,她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囁嚅半天,臉都紅起來了。
“小曼,你告訴我實話,以前的事既往不咎,我不怪你。就算你對我有隱瞞,我也都能理解。我知道你以前過得不容易,也知道有些事真真假假,很難說清楚。我不想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但至少要讓我心裏有個數,免得出了什麼事護不了你。”我誠懇地看著她的眼睛,希望她能真正相信我一次。
她低著頭不敢看我眼睛,躊躇良久才吞吞吐吐地說:“我、我認識吳強。”
我心裏一涼,原來那些不好的預感終究還是逃不過現實。想歸想,真的聽她親口承認,還是覺得心裏塌掉了一塊,痛得血淋淋的。也就是說,剛認識時她編的故事也都是無中生有了?這一認知讓我眼前一片漆黑,大腦裏轉不過彎來。
她怔怔地看著我:“你、你怎麼了?”看到她眼裏的擔憂,我才回過神來。既往不咎是我說的,過去的事畢竟是過去,現在她變了,不再跟我謊話連篇,而且她愛我,關心我,我都感覺得到,那麼眼前的事情解決了,我們之間便也沒有其它的阻礙。可嘴裏卻神使鬼差地問出來:“那剛認識我的時候,你說的身世也是假的嗎?”
她咬著嘴唇,一言不發。我已經知道答案,忍著心裏的痛楚說:“沒事,都過去了!以後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可以慢慢講給我聽。現在先說眼前最要緊的麻煩事:你當年跟吳強到底是什麼關係?他的幫派出事跟你有沒有瓜葛?”
她眼裏有淚花在閃,半晌才幽幽地說:“我以前是他身邊的人。”我隻覺喉嚨裏一股腥甜,氣血翻湧,頭昏眼花。怎麼說我也是人民警察,未婚妻居然以前做過黑道老大的女人!如果真如秦蕭在報告上所講,她是吳強身邊的“二嫂”,那她不僅是黑道老大的女人,而且一度曾是幫裏的核心人物,操縱著各項業務,熟知所有機密!我心裏一陣陣發冷,有種被最信任的人欺騙的感覺。她含含糊糊講了一些吳強的事情,說當年是秦蕭做臥底,一鍋端了幫裏開會的據點,大部分骨幹都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但吳強隻身逃脫,現在在越南又組織了一個小幫派,發展得還不錯。他這次回來是找秦蕭報仇的,所有目標都針對秦蕭性命,跟其它人關係不大。
“你見過他了?”我驚得手都在抖,看到她微微地點了一下頭,差點氣得暈過去。“什麼時候的事兒?”
“去麗江的第一天。”她可能真的豁出去了,也不再緊張,隻是定定的看著我,神情裏有一絲哀怨。
我歎了口氣,說到底,她也是個受害者。有哪個小姑娘願意做黑幫老大的女人,過著提心吊膽、打打殺殺的生活?小曼雖然有時刁鑽,骨子裏卻頗有幾分浪漫情懷,定然是被逼走上這條路的。
“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罷。”我不敢看她的眼神,怕自己一個心軟,被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打敗。
她跟我說了很多,但我知道還有很多沒說的。
隊裏個個緊張忙碌,案子有了眉目,進展就比較順利。沿著小曼說的這條線,我們基本上挖出了吳強現在的據點和業務範圍,也對他的行蹤24小時密切關注,隨時準備抓捕。
吳強有很多身份,10號下午三點接到報告,他用越南的身份登機,將在19:00到達蕭山機場。專案組馬上行動,撒下天羅地網,隻等他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