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木遮蔽之下,自然也好動手腳。她側眸乜斜一眼仍在專心控馬的楚瑜,到了那時便該離開了,楚瑜麼,打暈便好。否則他醒著的話,這一根腸子的榆木疙瘩又容易生事端。到時候她回去禮賢王府途中,隨意找個同在官道上的旅人商客,掛了錦熙侯副將的令牌送他回京中便是。
當然,首先她得掐準了時機動手。
楚瑜是好人,一則她不願辜負他一片心意。二則,也是封晚心裏最不樂意的,便是出這麼一檔子事兒實在是麻煩透了!
封晚,天下第二懶,也是天下第二怕麻煩。第一這名頭,是一定要讓賢給秋獨山上那寂寞老頭兒的。
眼見著樹林越來越近,封晚伸手拽住楚瑜手上的韁繩,趁機活絡活絡筋骨,“楚瑜……”
“嗯?”身後男子鼻中灼熱氣息噴出,打在封晚裸露出來的脖頸後,讓她心中頓時浮起一層異樣。
收攝完心神,封晚也調理好最後一線紊亂氣血,輕聲道出,“你知道若是被人查出劫持王妃的人是你,會捅出什麼婁子來麼?”
她不必看,也知身後楚瑜表情是萬年不變的淡然。這人素來品性清寡,眉目裏也是無欲無求,為朝忠心耿耿,為人光明磊落。
而且,楚副將還是如今軍中公認的英俊不凡。
半晌,男子溫良嗓音響起,“知道,侯爺如今為朝廷立下大功,是禦前紅人,你更是紅人心肝兒尖尖上的那位。我這個刺客,既然有膽子敢劫持王妃,自然是先擒回刑部,隨後大理寺問罪,定案。輕則貶職,重則……流放。”
“那你又何必明知故犯。”封晚歎一口氣,放緩韁繩,任馬駒收下步子在路旁慢悠悠走著,邊走邊啃草,槽嘴兒吃得飛快,顯是一路狂奔下來累壞了。
這時身後人驀然抱住她的腰身,手心溫度直直透過衣料熨帖至封晚肌膚,楚瑜的歎息敲打在封晚耳際,“隻是看不得你同別人成親而已,況且那麼多人,就算是我也……總之,為什麼會是個惡名昭彰的登徒子。”說到這裏,楚瑜有些心氣不定起來。
戰場上眼神銳利如刀的將領,這一刻驟然青澀懵懂如若少年。
封晚垂眸,陽光在她白玉麵頰上投下一道輕微剪影,“楚木頭,我既然要嫁的是這個人,那必然能從其中得到好處。再說,我也從來不把風花雪月當成一回正兒八經的事。那天你來求親的夜裏,我便說了,我終究是個懶人,並不想為後半生謀一條什麼路,走到哪裏,便是哪裏。”
幹燥的手掌依舊緊緊握在腰間,掌心有粗礪紋路,顯然是縱橫刀光劍影裏多年磨練出來,“別的我不遠多說,隻問一句,為什麼一眾王孫公子裏,偏偏我不可以?”
韁繩下的青鬃駒已經信步到了樹林邊,植物香氣清新,幽幽飄蕩在道路兩側,四周靜謐非常。
封晚抓住腰間男子橫亙的手掌,鎮定緩慢的掰開,伴著口中風輕雲淡,“我並不願意你陪我一起冒險。”
隨即翻身下馬,動作趕緊利落。
一瞬間裏手再次被馬上男子用力拉住,後者也隨著下馬。
“我可以陪你一起,傾家蕩產,身家性命置下也在所不惜、死生不計。”明朗的男子眼中有堅定,且決計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