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關外軍隊林立,青雲軍整齊的隊列衣甲森嚴,農忙收割下來的稻穀囤積成數個大營,青雲軍日月派兵看守。出雲國遣出數名身手一流的刺客試圖一把火燒掉青雲大營的糧倉,數次偷襲都失敗了,刺客一個都沒回來,就如同當年那些命喪關外的斥候。
楚揚就是這樣,總是妄圖不戰而屈人之兵,喜歡安逸,不愛打仗,好事的士人每當醉酒談及,都會裝模作樣的褒貶不一。說他行事謹慎滴水不漏的有之,火氣大的說他膽小如鼠像個縮頭烏龜的有之。這些坊間流言隻是這些讀書人茶餘飯後的娛樂方式而已,傷不到這位大將軍的一分一毫,楚揚還是行事如一,三年如一日。
不同於孤月關外劍拔弩張的氣氛,樓海國的福澤鎮依然是熱鬧非凡,人群攘來熙往,吆喝聲聲,各式商販使盡渾身解數招徠顧客。晌午的福澤街市,一高一矮主仆模樣的二人一前一後行在福澤鎮最寬敞人也最多的大道上,人群中分外顯眼。
走在前麵的主子不算太高,在福澤鎮的男人中算是一般,蓄發挽髻,穿士子文人喜愛的寬鬆長袍,布鞋,臉色白裏透紅,與其說是個讀書人,還不如稱作富貴人家的公子。但這位公子卻是眉目靚麗,像是個女子,若非那道眉毛有種英氣逼人的氣勢,便真有流氓地痞上來一試真偽了。
後頭跟著的小廝,頭戴方巾,身子跟主子比起來更是矮小柔弱,更像個女子,肩上背了一隻比他身子還大的劍匣。明眼人見過一笑之後便會很快斷定,後麵這把劍肯定不是小廝的。湊近了看這小廝,細皮嫩肉,因為背負著沉重劍匣的緣故,鼻尖淌出細密的汗珠,麵染紅暈,眉目清麗,活脫脫就是個女子。
小廝走的累了,背著大劍匣跌跌撞撞小跑到主子麵前,上氣不接下氣道:“小姐……呼呼……月兒走不動了,不如……我們去吃點什麼?”
果真是女子,二人扮成男人,不為別的,隻為方便。穿著裙子好趕路?
走在前麵的“公子”眉頭微顰,縱是在臉上下足了功夫掩飾,卻依然遮不住那份絕代芳華。出雲人都知道,出雲之花冰虞向來就是一個富有英氣的女子,女扮男裝俱都以假亂真。不符合常理的是明明冰虞是個一身英氣的女子,卻依然美豔不可方物。
“小月,平日讓你練劍,你總是偷懶,現在知道苦處了吧?”冰虞的聲音非常好聽,跟花想容的柔美不同,冰虞的聲音清脆,像是珠落玉盤,溪流擊石。冰虞對貼身丫鬟冰月向來是厚待的,玉手一伸:“呐,累了就把劍給我,我來背。”
哪知冰月身子一側,死死抱住了劍匣,緊張兮兮小心翼翼道:“這可不成,哪有丫鬟甩著手走在前麵,小姐背著劍跟著的道理?要是被老爺知道,該打死我了。”
冰虞皺了皺鼻子,露出一絲笑意,伸手摸了摸剛到自己肩膀高的冰月的腦袋,歉意道:“這一趟本就是偷跑出來,不管小姐背不背劍,你都是要受罰的!”若是女子,冰虞這身段真的很高挑,沒話說。
“嘿嘿,那倒不怕,跟著小姐月兒才放心的下,不然你讓月兒整日呆在院子裏長唉短歎等小姐回來?那會憋死月兒。”冰月笑得天真浪漫,完全就像是冰虞的小妹妹。
“梆!”冰虞一記糖炒栗子賞給冰月,笑意盎然:“說的好聽!你當我不知道你這趟出來是兄長安排的?裝!”
“嘿嘿……”被揭穿真相的冰月心有戚戚,捂著被敲疼的腦袋再也不敢提休息的事。
主仆二人接著趕路,冰月捂著肚子饑腸轆轆卻不敢喊餓,冰虞忽然停住了腳步,低低道:“進去吃點東西吧。”說罷,身子一轉走進了一家飯店大堂。
冰月背著巨大的劍匣,努力仰頭看,珍饈樓。再把目光往下移,心中了然,再次嘿嘿一笑,低頭走了進去。
原來最懂得利用一切資源的胖掌櫃早就把那天珍饈樓鬥廚的事跡大吹特吹了,全鎮各處都流傳著不同的版本,不過所有版本都殊途同歸,都說那天光臨珍饈樓的青年才俊如何了得,一時間,珍饈樓再次名聲大噪。珍饈樓巨大的牌匾下,有胖老板專門雇的畫師臨摹的畫像,秋落、花想容、吳肉都在上麵,他們三人還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成了免費的珍饈樓形象代言人。
胖掌櫃恰好親自在大堂迎客,見二人氣度不凡,便笑著迎上來,笑容諂媚的像一朵碩大肥胖的花朵:“二位,有預約嗎?”因為宣傳很到位,即使皰甲大廚已經不在,珍饈樓的生意依然日日爆滿,不預約的話根本就沒有座位,饕客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