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驚寒,歌盡,緣歿 161 千金不換,盼伊人回眸(五)(2 / 2)

那兩個還在原地躑躅猶豫的宮娥急忙搖頭,相對一眼,其中一個小心了神色探問道:“娘娘,要不要奴婢去喚殿下過來,與您一起……”還未完全落幕的話語被白羽墨冰冷如寒刃的目光生生切斷,消失於無形,“奴婢這便下去給娘娘拿酒。”她們恭敬施了一禮,轉身就走。

“瀚海夜月,隻適合一個人獨自觀賞……”微微仰頭,彎月迷茫,薄唇輕啟,“今夜,不許任何人來攪擾。”

“這……”兩人頓時停住了腳步,五官亦糾結成一團。那殿下那邊?

感覺到了她們的猶豫還有躑躅,她又冷冷添上了一句,“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許進來。”她的表情冷絕,話語雖平淡,卻異常有重量,讓人不敢去忽視。

“是。”權衡了一陣,兩人又相視了幾眼,小快步退下。

寒月相對,對影獨酌,果真別有一番意境。

“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台鏡,飛在青雲端。”

“仙人垂兩足,桂樹何團團。”

“白兔搗藥成,問言與誰餐?”

“蟾蜍蝕圓影,大明夜已殘。羿昔落九烏,天人清且安。”

“陰精此淪惑,去去不足觀。憂來其如何?淒愴摧心肝,摧心肝……”

“哈哈,摧心肝……連心都沒了,怎麼還會有這種催人斷腸的感覺,摧心肝,摧心肝,人斷腸……白羽墨,你,你倒是真的沒了心罷!沒了,沒了也好,也好……”她搖搖晃晃地撐著桌沿站起來,眉眼朦朧地看著杯中美酒,此酒色澤清幽,酒香芬鬱,醉人心腸。隻是,隻是她怎麼沒有喝到那種醉心不得自處的感覺?

“這酒,這酒根本就醉不了人,什麼傾心醉,什麼窖藏佳釀,我看也不過如此……”眼睛有些朦朧,她抬頭看了看月色,彎月寒芒依舊清晰,不知不覺,那輪彎月上竟然浮現出了一個男子的形容,那雙漂亮而危險的桃花眼,英挺的濃密劍眉,薄涼微挑的唇瓣,笑,他在笑,眉眼之間盡是溫柔。一瞬間的迷醉,她幾乎深陷進去,胸口忽然“噌”地竄起一股煩躁,她的長睫輕輕顫了顫,然後緩緩闔蓋下,湊到鼻尖的酒杯微微晃了晃,香氣四溢。這酒,就味道還好點,什麼傳言,什麼玉液瓊漿,都沒幾分是真的……

她撐直了手臂,倚靠在大理石桌沿,眉眼輕闔,舉手一送。這一次,竟然沒有嚐到酒的味道,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真是太大膽了,太大膽了!他們都當她白羽墨好欺負嗎?她忽然睜開了眼,眼中噴薄著怒火,無止境蔓延,然後又忽然停滯,眼中隨即被好奇替代。剛才,剛才她好像看到了一個人,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不僅對著她笑,要誘惑她,現在又抓著她的手腕,不讓她飲酒。隻是,隻是,這個男人的樣子好像在哪裏看到過,怎麼這麼熟悉?她睜了睜眼,又閉了閉眼,視線還是一片朦朧,沒有清晰半分,隻是手上的鉗製還是如此真實,同樣的力度,沒有絲毫放鬆。她掙紮了兩下無果,終於又火了,管他是誰,先罵了再說:“你是誰?放手。”男人一動不動。

她蹙了蹙眉,再次開口:“放手,聽到沒有?還是,聽不懂人話?”男人還是一動不動,隻是將她看住,目光幽深而朦朧。

心中忽然一陣酸澀,沉寂許久的情緒好像一瞬間跑了出來,在胸腔裏,腦袋裏四處飛竄。還有那張臉,那個人,那個人的聲音,她不能回避,也不能逃避,隻能努力忍受著,強力壓抑著。她安靜地閉上了眼,倚靠著桌沿緩緩坐下,盡管有些搖晃,但還是找到了位置。手腕失卻了鉗製,難道她剛才看到的又是一場幻覺?

她又睜開眼,眼前隻是一片夜色朦朧,果然,這果然是她的幻覺。她垂眸注視著手中的酒杯,酒色微漾,零丁聲響,好純好美的聲音。握著酒杯的那一隻手微揚,這回總沒了那些幻覺來阻止她品酒了吧!她扯唇一笑,欲一口飲盡。然而,酒杯就在隻離唇瓣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力道,不輕不重,真的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剛才的,也不是幻覺。

她睜開眼的一瞬間,磁性好聽的聲音適時響起:“怎麼,是要把自己灌醉?”

腦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重合,那個朦朧的印象,同那熟悉好聽的音色,完美重合。心底好像有一根弦,被觸動,視線陡然清晰了幾分。她定睛一看,那抹妖冶如火的顏色,站在她麵前的這個人,清傲妖冶如斯,麵容如妖如神,不是他又會是誰?

她伸出另一隻手接下了即將湊到唇邊的酒杯,然後扯回被他握住的手腕,此次,卻是沒有多甚困難,輕而易舉地便掙脫了。她挑笑著眉目,淡色道:“你該不是舍不得你們那窖藏的美酒吧!據我所知,鳳血富藏不可計數,區區傾心醉而已,何勞尊主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