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哲低眉垂目坐在陳嬌身後一尺開外的位置,不遠,卻也沒有過分的近。這是陳嬌能接受的距離。他並沒有起身去跟木紅他們一起去熱幹糧,而是手下不停的拽著身邊長的高一些的草,不知在鼓搗著什麼東西。
陳嬌慢慢躺在草原上,很好。除了分外刺眼的陽光,一切都很好。
咦?怎麼天突然暗下來?陰天了麼?陳嬌睜開眼睛,隻看到一個傘狀的東西遮在自己頭頂上方,一旁,是麵色認真的於哲。見陳嬌眼睛看過來,才赧然一笑:“太陽刺眼,這樣你能休息好些。”
陳嬌這才注意到這把傘竟是用草編成的。空中還飄散著濃烈的青草香氣。陳嬌不禁微笑,這個於哲,還真是個細心人。
“多謝。不過,於哲,你真是個全才!”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陳嬌就直呼於哲姓名了。
於哲笑笑不說話。隻是用手輕輕扶住青草傘柄,不讓它歪倒。
“唉。木紅都沒你細心。要不你也做我的侍衛得了。”陳嬌開玩笑道。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於哲看著陳嬌的眼睛,低聲說出。
“呃?”陳嬌想不到於哲會這麼回答,一時間愣住。
“嗬嗬。”於哲笑著看向遠方:“就知道你隻是開玩笑,並不是真的想要我跟在你身邊,哪怕,隻是像木紅那樣……”他的聲音低沉,竟然有絲絲委屈的意味。
陳嬌訕笑兩聲。場麵一下子沉默下來。
“阿楚,你真的打算往草原深處去麼?”於哲自從緹縈夫人稱呼陳嬌為阿楚後,就自發的也隨著喊起來。陳嬌曾試著說過幾次,奈何強不過他,總不能因為他叫她阿楚就翻臉吧?也就隨他去了。
現在見他主動打破沉默,也就接著話題說起來:“是這麼打算的。你不是說過對草原很熟悉麼?可有好的建議?”
於哲沉默片刻,才緩緩說道:“草原是匈奴人的天下。匈奴前不久剛剛打到月氏邊境,卻在兩個月前退兵,料想那裏現在應該安全。咱們是應該先沿著月氏邊境走,盡量不要引起匈奴人的注意。”
陳嬌點頭,此時他們所在的位置大概離月氏不算太遠。而一直想要成為大漢屬臣的高句麗卻遠的很,想從那裏借道是不可能的。
提到高句麗,陳嬌記起在長門宮中閑來無事看的曆史紀實。上麵提到高句麗一直認為自己是被周天子驅逐的罪民,現在周王朝倒台,劉姓王朝建立,他們祖先的罪就應該得到寬恕,因此他們總是不懈的努力著向遼東的官員表達著想要重回中原的熱切願望。但是為了避免刺激強大的匈奴與另一個與高句麗曆代成仇的民族扶餘,大漢曆代天子才不得不擱置此事,隻是命遼東官員盡量優待這個心慕大漢的民族。記得她還曾跟韓則說起過。韓則也不無玩笑的說,想不到後世韓國棒子叫囂的祖先,早就自認是漢人,想著成為大漢的一部分。不知道能折騰的阿則,會如何利用這個高句麗呢?
想著想著,不禁裂開嘴,嗬嗬直樂。
男子聲音微啞,帶著迷人的磁性,回響在耳畔:“阿楚是想起了什麼好事,開心成這樣?”
陳嬌一驚之下,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閉上了眼睛,竟是迷迷瞪瞪睡了過去。忙睜開眼睛,吞了口水:“沒什麼,隻是想起些好笑的事而已。你說的很對,咱們就從月氏邊境走。”
兩人正說著,一旁喂馬的霍去病卻突然叫出聲來:“大哥快看!前方好像來了大隊人馬!”
陳嬌一聽這個,趕緊幹淨利索的一下子起身,來到霍去病身邊。霍去病不禁晃神,他是天生的戰士,想到陳嬌的起身動作快而簡單,這若是用在……
“還真是!去病,你看得清旗子上麵的字麼?”卻等到的是於哲的回答:“上麵寫的是‘月氏’還有‘漢’。”
陳嬌一聽不是匈奴,心下稍定,敲霍去病的腦袋:“傻小子,又發什麼愣?”
霍去病摸摸頭,卻嘿嘿笑著不說話。
陳嬌不理他,又往遠處眺望,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就近了這麼多。隻見數麵大旗迎風招展,上麵的‘漢’字讓人忍不住心情激蕩。
“漢跟月氏……”陳嬌低喃。
“這應該是月氏跟大漢的使臣。”影十三冰冷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