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這樣?”江思遠想了片刻,“那以後就跟廚子說不要做那麼多菜了,也不用每天為了迎合主子的胃口做許多種,做一些平常的就行!他做了這麼久了,不會連各院的主子愛吃什麼菜都不曉得吧!若是真不知道,那這個廚子我看他也不用當了。咱們府裏不至於連個心細的廚子都找不到吧!”
“這倒不至於,奴婢等下就去後麵轉告給做飯的下人就是了!”司琴不知他究竟是何想法,隻是乖順的回答著。
江思遠隨手端起了桌子上的白玉杯子輕輕呷了一口茶然後放下杯子,雲淡風輕般的繼續道:“嗯,你去給管事的下人說一聲,若是每天還有剩下的飯菜,不用倒掉了,讓他們把那些剩飯剩菜直接送到城東頭的破廟裏給那些乞丐吧!”
“嗯?”司琴一時茫然抬首,有些疑惑的看著江大少爺疑問,“送到城東頭的破廟裏?”
雖然大少爺以前做事情也很是無常,可是今日的命令卻與往日大相徑庭,完全不一樣。這不是一般般的性情不定了,今日的行為怎麼的愈發讓人洞徹不透了。她心中的疑惑層層疊疊,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驀然想到大少爺不喜歡人多嘴多舌,旋即趕緊噤了聲,低下頭不再言語。
“對,送到城東頭的破廟!”江思遠此次倒是沒有責怪她的多嘴,反而是又重複了一遍。
司琴細聲細語的低頭問道,帶著濃濃的不解和擔心,“大少爺,您沒事吧!”
江思遠聽到她的問話,扭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沒有說話,半晌之後再次開口補充:“反正也不是很麻煩,扔了也是扔了,倒不如給那些人去!難道不是嗎?”他頓了一下繼續漫不經心的說著:“你曾經不是也有過吃不上飯的日子嗎?很不好過吧!”
司琴猛地抬頭看向江思遠,她從沒想過大少爺居然知道她的過去。還是說大少爺曾經刻意調查過自己,而自己竟然沒有一絲感覺。
沒錯,她曾經流落街頭的時候,確實是連飯都吃不上的,食不果腹,饑腸轆轆的感受到現在還記憶深刻,不曾忘記。
那時候有時餓的胃疼難耐了,她曾經連地上別人扔的東西都吃過,忍受著別人的白眼和鄙夷,可是她隻是想活著而已,她那時候時常會想,如果誰能在她最孤獨無助,饑寒交迫時給她一碗湯喝,那該多好呀!
那麼低的奢望,不過是因為生活在最悲慘的境地裏才會產生的一點兒希冀罷了!如今她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吃不上飯,時日久了,竟然都快不記得曾經那些刻骨銘心的不堪回憶。
今日江思遠舊事重提,才使她幡然想起自己的曾經,司琴咬了咬唇,“是,很不好過!司琴明白了。”
江思遠的這句話即是讓她把東西送給那些乞丐,又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記她曾經的悲慘,同時還是一種警告,他可以就她於水火之中,讓她此生不擔心溫飽,亦可以讓她頃刻之間擁有的一切都化為烏有!
他給她的一切,可以瞬間奪走!
“嗯!”江思遠把玩著那白玉茶杯的茶盞蓋子,“我就想著你是最明白的!”
“那奴婢這就下去吩咐後廚去!”司琴說著,微微彎腰行禮。
江思遠本來掂著蓋子的手指忽然張開,那蓋子驀地下墜到杯子上,然後發出一聲‘啪嗒’的清脆聲響,就像是玉石相撞一般。
司琴急忙抬頭看去,卻見江思遠漠然的一瞥杯子,衝著她冷言道:“以後少說話!你以前做的很好的!現在跟著我久了,反倒是忘了我的喜好了嗎?”
“是,奴婢知道了!”司琴被他涼涼的聲音震的一陣冷汗直出,趕緊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下去吧!”
江思遠衝著她擺了擺手,儼然不想再多說了。司琴會意,急忙躬身退了出去。
傍晚的夕陽照在他如雪般純白的袍子上,袍腳處盛開著幾株彼岸花瀲灩生光,與這霞光交相輝映,迷亂人心。
白如雪,紅亦如血!
桌邊的男子再次伸出如玉般修長的手指,端起桌子上的杯子。袍子輕輕劃過紫檀木的桌子,滑如流水!
右手隨著端起的杯子翻轉過來,如雪的袍袖隨著手下的動作往後滑去,隱約之間可以看見男子手腕處有一絲不同於其它膚色的疤痕,在他皙白如玉的手腕處異常明顯刺目。
不過男子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悄然笑意,瀲灩秋水,端看溫潤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