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羅珠被崔敗一劍從虛空中劈出了身形,驚駭抬起眉眼,望向寒劍的主人。
“元嬰兒?!”大妖驚怒之下,一口鮮血湧出。
方才全力逃遁,身上防禦全無,簡直就是用臉接下了崔敗這一記重劍。
梵羅珠墜出來時,還以為擊落自己的人是個什麼厲害角色,沒想到定睛一瞧,居然隻是個元嬰!
這是何等奇恥大辱!
他急急施展妖息,想要化身血色毒霧,吞噬這個元嬰修士。不料崔敗動作竟是更快,沒有絲毫遲疑,欺身而上,反手握劍,將那朵凍在冰中的玉蘭花拍碎在鋒刃之上。
寒劍凝霜,割過大妖喉嚨。
鮮血飛濺,崔敗與梵羅珠錯身而過。
在那一瞬間,梵羅珠心下不禁浮起一個念頭——此子絕非池中之物!
魚初月恰好正對著崔敗。
她看見他那弧線完美的唇角挑起了淺淡的笑意,眸色異常幽深,清冷至極的麵龐上,有血殺之氣一晃而逝。
‘此人嗜殺。’她的腦海中迅速浮起這樣一個念頭。
也正常,吸血怪嘛。
梵羅珠緩緩倒下。
他拚盡了全力,將那張淒豔的臉轉向端木玉的方向。
死不瞑目。
端木玉驚呆了。
眼見崔敗滿臉無所謂,緩緩立直脊背,收劍歸鞘,端木玉忍不住奔上前去,跪在了地上,指尖顫抖著伸向梵羅珠未合上的眼睛。
仿佛不敢相信他就這麼被人殺了。
半晌,端木玉猛地回過頭,一雙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崔敗:“為什麼不抓住他,為什麼要直接殺了他,萬一他願意改邪歸正呢?你為什麼問也不問,一個機會都不給他?你太狠毒了!”
魚初月:“……”這人腦袋一定給驢踢過。
修無極:“……”果然是沒殺過妖魔的弱雞能出來的話。
崔敗淡淡瞥過一眼。
在崔敗出劍之前,修無極很及時地瞬移上前,將那離鞘一半的寒劍摁了回去,歎息道:“別和傻子計較罷。還有許多事要問清楚。”
修無極沒跟端木玉客氣,他一掌拍暈了這個腦子不太好使的家夥,拎在手中,然後用劍刺穿梵羅珠的心髒,取出心頭血,置於仙玉瓶中。
他隨手一拋,將盛了梵羅珠心頭血的仙玉瓶擲給魚初月,衝她揚了揚下頜:“喝,解你體內邪毒。”
他很努力地表現出‘這是應該的我不需要你感激’的意思。
魚初月有氣無力地看著他:“劍尊,這邪祟,很明顯是玉蘭,梵羅珠的血,沒用的。”
修無極皺緊了眉:“不試試怎麼知道有用無用,喝!”
強勢霸道得很。
魚初月笑著掂了掂仙玉瓶,放入袖袋,道:“先回鎮上,審端木玉。”
修無極不禁定定再看了她一眼。
拿到這妖邪的心頭血,就連他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要讓中了邪祟的人速速飲下去。
她卻仍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看起來,是真的置生死於度外。莫不是因為她心懷蒼生,知道還有那麼多鎮民與她一樣身中邪毒,這才絲毫不在意個人安危?
如此,可當真是純善心腸。
魚初月並不知道修無極已經自己腦補到了邊去,她望向崔敗,目光帶著探詢。
崔敗淡淡了一句:“梵羅珠妖元大損,本也沒剩多少壽命了。”
修無極目光一滯,皺眉道:“嗯?看來這其中還有隱情。”
“想必,謎底就在端木玉的身上。”魚初月回眸看了看散成一地的破碎大紅花瓣。
她不禁微微蹙起了眉。
若是能活捉梵羅珠就好了。
可惜不可能。修無極隻會劍術,不通道法,梵羅珠若是一心想走的話,修無極根本留不下對方。
而崔敗,畢竟修為不足,若方才沒有當機立斷擊殺梵羅珠,必定會遭大妖反殺。
沒有選擇。
眼見日頭逐漸西斜,魚初月心底不禁泛起了淡淡的悲涼。
她的時間不多了。
之前心中多少卯著一股勁,惦記著追查、捉妖。
而此刻,大妖已死,卻仍舊沒有什麼頭緒——除了那個腦子明顯不正常的端木玉之外,可以是線索斷盡。
指望著端木玉逆轉乾坤?
她的唇角不自覺地浮起了一絲苦笑。
她垂著視線,餘光忽然瞥見白色身影來到身側,與她並著肩。
冷冽的竹香襲來,男子微偏著頭,音色略低沉:“不會讓你出事。”
魚初月揚起頭,撞進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
“嗯!”她重重點頭,“我相信大師兄的護食能力!”
崔敗:“嗯。”
喉結滾動的弧度好看極了。
三個人拎著端木玉回到了端木老漢的院。
崔敗隨手從井中抓出一捧水,澆醒了端木玉。
“你,你們……你們憑什麼如此對我!我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仙門的事情,你們沒資格抓我!梵羅珠都死了,你們還想對我做什麼!我什麼也不知道,是他死皮賴臉非要跟著我,我有什麼錯嗎!”
對上這麼個人,就連修無極的耐心也被耗得七七八八了。若不是時間不允許,他肯定把這家夥扔到刑堂讓手下好生倒飭。
“睜眼看看這是哪裏。”魚初月心平氣和道。
端木玉抬起眼睛,一看,怔住了。
魚初月好奇地湊近了些:“喂,你引來的大妖,害死了你的老父親,還連累了無數鄉親,你是怎麼有臉出與你無關這句話來的?我看日後也不用設什麼禁製結界了,就用你這臉皮,什麼妖魔都能給它擋在外頭!”
端木玉臉色煞白:“我……我……我也不想的!我又不是有心的,他纏著我,要我做他夫人,我,我堂堂男子,怎可能委身於妖魔!誰知他竟用爹的性命來逼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