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敗不動如山。
這種表現的機會,修無極又怎會放過。
“孽障!休得猖狂!”隻見劍尊大人後發先至,腰間寒鐵劍應聲而出,蕩出一道淩厲青芒,直斬梵羅珠。
雖然沒把本命神劍帶出來,但這柄寒鐵劍也算得上是上品仙劍,至少不會輕易折斷了。
一擊之後,土黃的大地立刻裂開蛛網般的恐怖縫隙,向著四周迅速擴散蔓延。
梵羅珠這才認出了修無極的氣息。
已然太遲。
口器之上,赫然被斬開了一道恐怖至極的傷口,汁液如暴雨一般灑向龜裂的大地。
梵羅珠回複了人身,唇角裂傷直直撕到了耳根下,一開口,便有大股花汁般的鮮血湧出來。
“好一個不要臉的劍尊修無極,這習的是偷雞摸狗之道麼!”梵羅珠笑罵。
修無極神色冷冽,執劍繼續攻上去。
梵羅珠掌中運起赤色花霧,口中繼續嘲諷:“否則怎會鑽得一身好灰!”
修無極:“……”怪就怪從前自詡片葉不沾身,從來也不屑去學習清潔訣,今日隻能穿著這件髒袍子四下奔走,這下倒好,竟被妖邪嘲諷了,真是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眼下想要挽回顏麵,惟有速戰速決,漂漂亮亮地殺了這妖邪!
他劍訣一掐,便見那平平無奇的寒劍之上隱著青芒,劍意一蕩,身形如幻影般一掠而上,兜頭就斬。
這裏是凡界,地之間並無絲毫靈氣,若要施展那些大範圍的炫麗劍招,就得消耗自身真元,著實不合算,是以他靈氣內蘊,用的是暗勁。
修無極與梵羅珠重重碰撞了三記。
梵羅珠唇角豔色愈濃。
魚初月發現崔敗的寒劍在鞘中隱隱顫動,發出低沉細微的龍吟。
崔敗道:“修劍道,不可學修無極。一往無前並不意味著濫使蠻力,而是應該如水一般,因勢利導順勢而行,或海嘯滅頂,或鑿壁穿石,或潤物無聲。”
他這般著,抬起了一隻手,在身前緩緩動作。
魚初月先是在心中偷偷一樂——神仙般的冰山大師兄,原來也是肚雞腸,上回修無極‘點評’他,他這逮到機會立刻便要報複回去。
旋即,她體會到了他的話語和動作之中的意境。
魚初月輕吸了一口氣,這一瞬間,她仿佛聽到了波濤聲,聽到了潺潺聲,聽到了細雨綿綿,潤澤萬物之聲。
“道。”她不自覺地吐出了一個字。
端木玉退到了崔敗的身邊,急切道:“大師兄!你怎地不上去幫忙!你可知道這是個大妖!你還愣著做什麼!身為仙門正道,麵對妖魔你怎能袖手旁觀!”
他一邊,一邊上前想要拽崔敗的衣袖。
魚初月隨手就把他給揮到了一旁。
她可不是什麼弱雞少女。沒被穿越女禍害的時候,她上山能打狼,下河能摸魚,一口氣爬上山頂都不帶喘的。
像端木玉這種靠著築基丹築了基,之後便再無精進,哦,到如今已過去六年,仍舊毫無精進的紈絝,她一隻手可以打兩個!
“大師兄,這便是‘道’!”魚初月雙目中閃爍著微光,盯緊崔敗,仿佛在看著一座金山。
崔敗偏過頭來,認認真真地看了她一眼。
唇角浮起了微不可察的笑意:“師妹,悟性非凡。”
“哪裏哪裏,都是大師兄教得好!”魚初月果斷開啟了商業互吹。
她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麼極宗的弟子們見了崔敗都像見了師尊一樣了。他沒事就那麼點撥兩句,換誰都得受益匪淺。
哦不,話又滿了。像端木玉這樣的,可能真沒救。
修無極劍勢大開大闔,剛猛至極,梵羅珠雙掌血霧氤氳,招招以硬碰硬,憑借肉身的力量強行對抗。這樣的局勢,外人湊上前去,非但不會有絲毫幫助,反倒會扯了後腿,令修無極束手束腳,再也法酣暢淋漓地施展那些劍招。
端木玉是真看不懂。隻見他憤怒地捏起了拳頭:“崔敗!強敵當前,你怎麼可以懦弱退縮!我看不起你!即便我修為低微,我也從不曾在此獠麵前露過半分膽怯!”
魚初月當場就不答應了。吸血怪固然可惡,但端木玉這種自身實力全無還要滿嘴叭叭個不停的家夥才是真正的煩人精。
端木玉他還真把他自己當正義使者了?拿個劍戳戳戳,在梵羅珠看來那就是調情好麼!
“我,你能不能把裝在腦子裏的水倒出來洗洗眼睛?!”罵完一句,她煩惱地捏了捏眉心——不對,就端木玉這腦子,罵這麼曲折怕是對牛彈琴,他根本聽不懂。
沒想到端木玉居然懂了,隻見他麵容一下漲得通紅,怒道:“你罵我!你居然罵我!你罵我沒腦子,還罵我瞎!你憑什麼罵我……”
魚初月決定簡單粗暴一點:“大師兄你放心,我絕不會再讓他妨礙你——打暈還是打死?”
崔敗瞥過一眼:“都可。”
端木玉倒退兩步:“你們,你們……”
就在此時,場中變故陡生。
梵羅珠借著修無極一記剛猛劍勢之力,散成片片火紅花瓣,隨著那罡風急速後掠,果斷脫逃!
而修無極招式用老,一時根本沒有任何後手來防備梵羅珠逃跑。
眼見大妖就要隨風遁去。
崔敗動了。
他似早有預料,身形借著風勢禦劍而起,明明不能瞬移的元嬰修士,晃眼便正正出現在了梵羅珠逃遁的路線正中。
他隻是禦劍,卻借助精準至極的預判,達到了堪比瞬移的效果。
屬實驚豔!
便見崔敗雙手執劍,微眯著眼,迎著卷來的花瓣之雨踏出一步,舉劍直直劈下——
毫無花俏,平平無奇。
再下一瞬,一道赤色身影自虛空中吐血摔落,還未起身,已被劍尖抵住了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