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無人,若昀自然想要進去歇一歇。沒想到那上麵竟然還擺著一把琴,是上好的焦尾琴。音質直白而渾厚,更因為焦尾琴的製法十分奇特,更是讓許多文人雅士慕名求取。
涼亭之中空無一人,但是卻擺著一把上好的焦尾琴,若昀一時之間倒有些技癢難耐起來。
柳家雖然是尋常的商賈之家,但是柳老爺也算得上是一個文人雅士,因為手頭寬裕,為人又肯仗義疏財。從前名動一時的飛度先生也曾經在柳府逗留了半個月之久,為了報答柳老爺的收留之恩,飛度先生曾經在這半個月裏將自身所學傾囊相授,也算是若昀的造化了。
飛度先生後來在天下聞名,一曲可值百金之數,並且一直不肯收徒,隻怕天下也無人知道,若昀這樣尋常的女子,倒是已得先生半個月的傾心教授。
所謂的琴之一道,不過是陶冶身心。飛度先生當初原本便是用這樣淡然的姿態教導若昀,她便也學得輕鬆愉悅。既然不想用琴作為謀生所用,那麼琴技自然便是水到渠成了。
隻是因為蘇洛宇的關係,她就已經很久不曾彈過琴了。現在四下無人,麵前又擺著上好的焦尾琴,隻怕很少有人能夠拒絕這樣的誘惑。若昀往兩邊看了看,的確是無人前來,因此總算是放下心了。
偷偷談一曲,應該不會有人知道吧。若昀抿了抿唇,最終還是坐在了焦尾琴邊,伸手撥動著琴弦。不過是一個掃音,便已經能過聽出這琴的音質果然不同凡響,叫人歎為觀止。
反正無人傾聽,算得上是自娛自樂,那麼……就任憑自己興之所至吧。她隨意撥弄著手中的琴弦,忽然間很想彈一曲秋日宴。
所謂秋日宴,描繪的乃是一家其樂融融共同喝菊花酒賞月吃蟹的場景。已經快到中秋節了,不知道秋日宴,會否有青絲披肩的少女已經含了幾分薄醉,就連走起路來都有些搖搖欲墜。又是哪一家的少年,對著明月寫下一句纏綿悱惻的詩送給自己的心上人。
隻可惜這一次的秋日宴,自己卻不能和父母一起了。那麼就以這一曲,算是聊表哀思吧。
琴聲悠悠,仿佛是飛泉流水,月下鬆濤。她彈得入神,曲子卻已經顯露出了幾分悲戚的基調。就在此刻,忽然有笛聲悠揚而起,仿佛是鳳凰展翅翱翔天際,引領著悲切的琴音在九天之上翱翔。
若昀微微一怔,雖然覺得不妥,但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琴之一道,若有人能夠與自己契合,倒也是極為難得的一件事。對方的笛聲清脆悠揚,和琴聲相合。一個清亮如君子,一個溫婉如淑女,倒像是一對璧人兒似的,叫人幾乎不忍停下了手中的琴。
然而彈奏了許久之後,若昀還是收了手。那笛音越來越近,似乎就在耳邊響似的。她回過頭,卻看見一艘小小的烏篷船從水中穿行而來,她的手一動,終究還是亂了節奏,知道是再也彈不下去了。
雖然不知道來者究竟是誰,但是能夠在碧波池開著烏篷船隨意晃蕩,想必身份也不會太低才是。碧波池、烏篷船……她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神色陡然變得溫和起來。
然而那笛聲卻似乎有一些失落,琴聲已斷,或許是感慨知己已無吧。
然而等到烏篷船搖搖晃晃靠岸的時候,涼亭之中早已經是人去樓空了。隻有琴音似乎還在空氣之中繚繞不去,剩下的也隻有一段無聲的歎息。
青衣磊磊的男子從烏篷船上跳了下來,臉上露出了幾許悵然,“能夠彈的出這樣好聽的琴聲,實在是叫人刮目相看,不知道……是哪一位女子呢?”
身邊伺候的青衣小廝忍不住笑了起來,“爺這話說的,怎麼就是女子呢,說不定啊是哪個護衛在彈琴呢,到時候肯定讓爺都嚇一跳,還不如不見呢。”
或許是因為年紀還小的緣故,說起話來也肆無忌憚。青衣的男子看了他一眼,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會的,琴聲裏便可聽得出好與壞,那樣細膩而哀婉的感情,想必不會是出自於一個男子之手。更何況,琴技如此了得,就算真是男子,也足以結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