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更爵是最低四爵中最高的一等,再升一爵就進入了大夫爵。群臣的爵位遠遠比這高,根本就不入他們之眼。讓他們既是驚訝,又是豔慕,原委在於這是獻帝親賜。
授予如此低等的爵位,根本不需要驚動獻帝,連一個朝臣都不需要驚動,隻需要一個低級吏員就可以辦理。
然而,劉備的爵位雖低,卻是獻帝金口賜予,還是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麵。如此隆重的賜予低等爵位,不要說獻帝一生隻此一次,漢朝建立數百年來,也是僅次一回,這是何等的榮耀?這就是此爵的不同尋常處!
豔慕的群臣沒有發現,獻帝嘴邊掠過一抹笑容,一閃而逝。
未央宮,養心殿。
獻帝跪坐在一張鋪有軟席的矮幾上,雙手扶住雙膝,閉目養神。現在的獻帝沒有著皇袍,沒有戴通天冠,一襲曲裾深衣的常服,頭戴襆頭,頗似一文士,大有飄然之態。
一個中年人進來,腳步輕盈無聲,這人頭戴纓盔,身著鎧甲,甲劄閃閃發光,腰佩漢劍,赤紅的軍服,這是漢朝宮衛兵士的裝束。
“見過皇上!”這人向獻帝行禮。
獻帝睜開眼:“坐,坐!”
這人並沒有拘禮,略一致謝,跪坐在獻帝對麵。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宮中衛士能與皇帝對坐,要是有人看見的話,定會掉眼珠子。
這是個很奇特的人,沒有非凡的容貌與氣質,卻也不同尋常,讓人既不能重視他,更不能忽視他。
“回皇上,丞相下朝後試圖與陳黯商議,陳黯卻匆匆離去。”這人稟報情由。
獻帝微微一笑,仿佛春風般和煦:“陳黯還是那麼般謹小慎微,他已有所察覺。陳黯一直以為,他了解朕,能猜中朕的心思,這次,他也糊塗了!”
“皇上此番布局,高瞻無矚!”這人非常誠懇的恭維。
“哎!”獻帝歎口氣:“匈奴數十年來,滋擾邊關,殺戮無數。朕即位之初就有意掃滅黃巾,無奈當時諸侯坐大,不得不與吳楚七國大戰一場。如今,雖然諸侯不再威脅朝廷,卻並未根除。這些,都不是阻止朕與黃巾大戰一場的原委,真正的原委,是這些年下來,朕越發覺得賈誼當年的論斷是正確的。”
“哦!”這人微微正身。
獻帝帝接著道:“賈誼以為,匈奴勢大,不可輕忽,更不能輕啟戰端。匈奴除了河套之地,還有遼東、河西走廊,聽說還控製了西域。至於大漠深處有多大,無人能知,匈奴控域之廣不在大漢之下,財力、人力、物力雖比不上大漢,也不可輕視,這戰端不能輕啟呀。”
獻帝帝右手指節輕叩短案:“朕即位之初不以為然,如今不得不讚同賈誼之遠見,是何等的精辟。大漢與匈奴遲早有一戰,隻在大打與小打之別。若是小打,在邊境上打幾個勝仗,傾大漢之力並非做不到。可是,這於事無補,即使打敗了,匈奴還可以退回大漠休養生息,等到兵強馬壯,再來滋擾大漢。蒙恬收複河套,並未根除匈奴之患,才有大漢今日無窮之憂。要想大漢不再受匈奴的困擾,隻有大戰一場了。大戰凶險萬端,朕怕是不能完成了,隻有留待後世之君來做。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君,朕要破破祖宗的規矩了。”
這人微微頷首:“匈奴勢大,不能輕忽,要擊破匈奴,談何容易。皇上此番謀劃,布局寵大,影響深遠。可是,朝局極為複雜,各種勢力盤根錯節,隻有掃除這些勢力,方能進行此事。”
“為了漢家大事,朕是在所不計!”獻帝兩道劍眉猛擰在一起,仿佛出鞘的利劍,威勢不凡。
這人臉色微變,立即恢複正常:“劉備和梁王……”倏然住口。
“先生明曉朕意,這次請先生來,就是請先生去睢陽暗查梁王的動靜。”獻帝這才說出用意:“老三廣招賢才,手下能人異士眾多,非先生不可。”
“皇上放心,我這就趕去睢陽。”這人站起身,向獻帝施禮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