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到陳府時,便看到陳寅在那兒踱來踱去,見我過去了,他屏退了眾人,與我單獨會麵。
“怎麼樣啊陳大人?昨晚春宵一夜感覺可好?”我打趣道,他非但沒有笑,反而更加嚴肅了,“你先別管我,你說說你昨晚幹什麼去了。”
“詔獄裏關押了個女探子,我連夜審她來著。”我也沒有隱瞞什麼,如實地說道。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與我商量便獨自做主了呢!你可知道那人是誰?”他一臉緊張地說道。
我白了他一眼,“真是的,我這不看你昨天新婚麼,洞房花燭夜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世依,這大清早我不是找你來開玩笑的!”他認真起來,對我吼叫道。
我無奈地回答道,“那女子不就是東廠徐督主的義子的夫人嘛!”
陳寅扶了扶額,“你既然都知道了,幹嘛還要放她回去?”
“她可是東廠的人呢,難道不應該放回去?”我覺得十分奇怪,便忍不住問了出來。
陳寅伸手在我的頭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傻丫頭!你這不等於是放虎歸山嘛!”
“真是的,東廠的探子抓了也不是,放走了也不是……”我輕聲嘀咕著,抱怨各種無奈。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凶狠起來,“你方才說什麼?”
“沒說什麼……”我被他這突然的一怒給震驚了,這隻得灰溜溜地說道。
“你可知道這東廠不會善罷甘休?昨兒半夜我便被皇上召了去,皇上說東廠徐督主奏明我錦衣衛濫用私刑,還將他義子的對食抓了去侮辱。”陳寅一臉焦急地說道。
盡管這東廠風光大不如以前,但畢竟也曾是皇帝的心腹,也不便過於冷落。而錦衣衛一直也就這樣子,被東廠狠狠地打壓著。
隻是我侮辱雪鳶這件事怎會這麼快就傳入徐督主耳中了,我仍是疑惑不解,便死活不肯承認,“不!我怎麼能侮辱她呢?您沒有與皇上講明我是女兒身嗎?”
他歎息道,而後搖了搖頭,“沒用的,徐督主對皇上指名道姓地說了你嚴世依。”
“陳大人,陸大人求見。”一個差役模樣的人進來說道。
陳寅按了按太陽穴,“讓他進來。”
“陳大人。”陸炳拱手對陳寅作了個揖,而後又對我說,“世依,你也在啊?我已經聽說了這件事,皇上正準備派旨來捉拿你。我覺得倒不如直接由我們錦衣衛來處理。”
“你什麼意思?”我睜大眼瞪著他,怎麼和前一次一樣?他就是這樣彈劾我,最後我被貶應天府,他順理成章地坐上了順天府千戶的位子。
“嚴大人,我的意思是做錯了事就得受到懲罰。”陸炳鳳眼一眯,毫不示弱地對我說道。
“陸炳!你什麼意思?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是了,此時他還是個副千戶,竟敢如此猖狂,當著指揮使大人的麵兒頂撞我這個千戶!
陳寅皺著眉頭,思索片刻,“好,就按陸炳說的做。即刻上報皇上,說是嚴世依已被貶至應天府,鎮守舊都。”
“什麼?憑什麼?我到底做錯什麼了?”盡管我知道我不應該對雪鳶做那麼不齒的事,那也犯不著把我扔那麼遠啊。舊都雖也不差,可畢竟不是京城,畢竟都沒有一個熟識的人。
陳寅轉過身去,搖頭歎息,“世依,你再去看看月華吧。這一去……唉。”
“世依,我聽說了,放心吧,我一定會勸他早日把你遷回來。”月華握著我的手,示意我安心。我點了點頭,自然是不願她為我多操心。
臨行前,陸炳竟還敢來送我,他對我說道,“世依,聽我的,你先去應天府避一避,待東廠那邊平息了,我便想辦法將你接回來。”
我瞪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便與銀心一起坐上馬車向應天府去了。
我沒有告訴爹我被貶的事,我給他說的最近公務繁忙,不能常回來看他了,希望他不要太想念我了。
“大人,您很懷念在京城的生活麼?”坐在馬車上,銀心見我一直盯著窗外,便問道。
我哪知道我在流連什麼,或是一座城,或是一個人。
我勉強地笑了笑,“沒有,隻是突然從北方要去南方,感覺不適應。盡管……我是南方人。”
不知為何,心裏又想起那個人,他看著懷裏的紅玉佳人,眼裏都容不下第二個人,我又何必自討沒趣?
失落,我竟連失落的力氣都剩不下幾分,淚水竟不知不覺地滑落。
“大人?”銀心輕聲喚著,我才反應過來,忙抹去了臉上橫流的淚水,“咳。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