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芷看了一眼抱著兩盞花燈正傻傻看著自己的露兒,無奈的撇了撇嘴,“走吧,人家都送了,我隻好收了。”
隨著夜深而越發清冷,月光透過樹葉落下來,映了一地的瓊玉亂碎。夜風卷著清沁的涼意,揚起排排花燈,此時花燈中燭火漸弱,街道徒留一片殘紅。
蘭芷和露兒向著沁水河走去,寬寬的沁水河裏已經飄著很多盞花燈。沿岸的柳樹萬條垂下,掛著的花燈隨風而動,紅色的光給婀娜的樹添了柔美,使它們的風韻更勝。
皇城的花燈節,想祈求姻緣的女子便將花燈放入沁水河中,河水送的越遠說明越有可能夢想成真,若是沒走多久便被河水打滅了就說明姻緣不會順遂。想祈求姻緣的男子則將花燈掛於樹上,掛的越高越好。是以沁水河每年都是花燈節上癡情男女必來之地。
蘭芷手裏提著宮燈,神色淡淡,腳步輕盈如蝶踏落花;露兒手裏則緊緊握著並蒂蓮,好像什麼寶貝似的。
走到沁水河邊,蘭芷把手中宮燈輕輕放入水中,看著它隨著清波緩緩向前方流去,借著清幽的月光,她的眼眸一直看著畫上的情景,心中有些堵悶。露兒則穩的把並蒂蓮放於水中,生怕有閃失,一雙眼始終盯著花燈,直到它遠去。
人已稀少,燈火闌珊。
清泠的眸子劃過夜色,驀然回首,發現在一棵很粗很高的柳樹下站著一個男子,夜幕下的柳樹為他設了一層屏障,他的臉隱在樹影裏,看不清,一雙眼眸卻亮如螢石,在暗沉的夜色中光華四溢,比殘燈冷月的光芒都勝。
四目相對,這雙眼眸波光瀲灩,蘭芷的心不由自主的跳動,自己竟然覺得這雙眼睛有些熟悉,究竟是誰?她輕輕撫了撫額角,黛眉微顰,迎著那兩道清幽的眸光。
那個男子的身子動了一下,和她對視的時候眸光複雜,水光瀲灩中沉澱了太多的心緒。靜默的對視過後,他轉身離開,隻留蘭芷一個人在沁水河邊。
她靜靜看著那抹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心中不知為何升起了一種惆悵。
她很懊惱方才沒有細看那位白衣公子的眼睛,又或許因著他帶麵具她才沒看清。
“公子,已經過了二更了,該回去了。”露兒打斷她的沉思,柔聲說道。
夜風中兩道身影漸行漸遠,衣袂當飛,飄飄如仙。
回到菊心居,蘭芷讓露兒直接回房休息,不必照顧自己,可是露兒堅持,非得蘭芷休息後才離開。
細細的聽著露兒退出屋子,關好房門,輕盈的踏著樓梯下樓去了。蘭芷馬上睜開了琉璃似的眸子,輕身下床,推開房門,慢步下了樓,向著梨園走去。月亮清幽的光散落在她的身上,為她添了朦朧清雅。
蘭芷拿出一個小巧的玉笛,輕聲吹了起來,吹出來的不似曲子,而是有些像是夜鶯的叫聲。吹罷,她側耳聆聽,怕錯過任何細小的聲音。
一聲輕輕的口哨自頭頂傳來,蘭芷抬頭,發現梨樹上坐著一個英挺的身影,兩條腿還在晃悠,眸子如同寒星般閃著亮光。
“你為何在這?”她眸光凜冽,對著他清冷的說道,心中大感意外。
“你可以在這,為何我不能。”清脆的聲音一出,人已經落在蘭芷對麵,一雙眼眸仍是毫無溫度的看著她。
“傷都好了嗎?”蘭芷對他在此時出現頗感驚詫,也有些擔心,但是麵色已經恢複如初。
“你在等人?”他並不回話,而是向著她走來,眸子清冷的掃過她的一身裝扮。她站在梨樹下,一身長衫,墨發高束,俊采風流。
“夜深了,你傷還未痊愈,應該早些回去休息。”她微微笑笑,眸子定定的看著他,想知道他葫蘆裏要賣什麼藥。
“我也等人,不如一起。”他不理會她的話,走到她身邊站定,蘭芷此時才發現,他雖然看著比自己還小,但是卻已經很高了,英姿颯颯的倒也很男子漢。
“尉遲焰,你”她的眸子中升騰起疑惑之色,卻沒有再說什麼。
他亦沒有說話,隻是拿出一個小巧的玉笛,放在唇邊輕聲吹起來,輕快的曲子發出,她驀地一驚,有些愣愣的看著他。
空中有另一道笛聲傳來,尉遲焰將笛子拿開,嘴角掛著一抹神秘的笑。夜風揚起他們倆的衣角和發絲,兩個人都注視著梨園深處,一陣輕渺的腳步聲,一個身影從樹林深處徐徐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