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在征求你的意見,隻是在通知你,去安排吧。”我淡淡的開口。
至少,我要送季凜最後一程,我相信,他一定還在等我,在霍家公館等我……
火車的汽笛聲刺的我耳膜有些生疼,或許,很多人都不喜歡這個聲音吧,對於旅人,對於分離的人……
回到上海的那天,阿彪去了車站接我,“夫人,是阿彪無能,沒能找到霍先生的遺體。”
“沒找到他的遺體……”我聽著這句話,心底似乎又燃起了希望,或許,他是逃過了一劫。
直到阿彪帶我到了日本商會,現在已經是一片廢墟,我心裏最後一絲希望,一點點的黯淡了下去。
這麼慘烈的‘戰場’,沒有一片完整的磚瓦,別說是人,就算是鳥兒,也飛不出去吧。
“這些地方都找過了嗎?”我麵無表情的開口。
阿彪看了四周一眼,湊到我耳邊回答,“夫人,不敢白天明目張膽的找,兄弟們隻能天黑了來找,找了三天了,仍舊一無所獲。”
“其他人的屍體找到了嗎?”我又問。
“其他人都差不多找到了,大多都是日本人的,有幾具屍體被燒的麵目全非,無法辨認身份,說不定……”阿彪猶豫著沒有說下去。
“好了,除了日本人,把其他的人好好安葬。”我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大步離開了那裏。
回到霍家公館,我直接把自己關進了霍季凜的臥室,這裏,還留著他的氣息,就像他從來沒有離開過。
他經常穿的那套黑色的西裝,還是我離開那天時候一樣,掛在門口的衣架上,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變。
我抱著西裝外套,就像是抱著他一樣,壓抑了三天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決堤。
忽然,一個信封從西裝口袋裏掉了出來,落在了地上,我盯著信封看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俯身撿了起來。
信封上蒼勁有力的幾個大字,一眼就能認出是霍季凜的筆跡,吾妻夢涵親啟。
我拿著信封的手有些顫抖,半天都不敢打開,隻呆呆的盯著信封上的那幾個字,吾妻夢涵……
東北淪陷,上海淪陷,大半個中國已經淪陷,你我都身處煉獄之中,唯有革命才能挽救危亡之際的國家。
有革命就會有犧牲,我不怕犧牲,隻怕留你一人孤獨此生,徐朗是可托付之人,他會代我護你周全,望不要辜負他一片深情。
我手裏捏著信紙,在沙發上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黎明,太陽照在我身上的時候,才又將信紙整整齊齊的放回了信封裏。
“夢涵。”外麵徐朗在敲門。
“進來。”我應了一聲,聲音卻是難以想象的沙啞。
他推門而入,自然而然的坐到了我的對麵,看了一眼我手裏的信封才開口,“霍先生的後事……”
“不用辦了。”我打斷他的話,抬頭看向他,“等革命勝利的那天,我會幫他找一個安靜,再也不被世人打擾的地方。”
跟他一起與世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