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發明創造不行,我又將目光轉向了商業……不,在這種深山裏麵,商業很明顯是不行的。就我的觀察,村裏的人基本上自給自足,有什麼需要的找鄰居以物易物,實在有短缺的,就走十裏山路去鎮上趕一次集。閉塞到這樣的山村,根本沒有商業發展的土壤。

相比之下,還是家裏的老本行、種地要更實在一些。

再長大一點,我就被叫去料理家裏的農田了。我娘又懷上了,明明我妹才剛出生沒幾年,缺乏避孕措施的古代也真夠嗆。娘最近害喜得厲害,根本走不動道,到了打穀的時候,我爹連我還穿著開襠褲的妹都使喚上了,幹起活來還是有些吃力。幸好跟班張成家裏田少,收完了自家莊稼跑過來幫了會兒忙,我們這才趕在落霜前把糧食收進穀倉裏。

一些糧食抵稅,一些拿去鎮上賣,剩下的,就是我們一家明年的口糧。

作為家裏最大的孩子,母親身上不適,家裏的一大部分家務也落到了我的身上。

每醒得比雞還早,起床煮飯、喂雞、打水、洗衣。到了妹妹起床的時候,幫她套上厚實的外衣,用背簍背著出去一起薅豬草喂豬。打完豬草回家燒午飯,然後給田埂上勞作的父親把飯送去,下午田裏忙,父親會留下我一起幹活,這時候,我常常後悔當初在起始大廳沒有把耕種技能給買了,手腳笨拙的我,能幫上的忙有限,有時候還會添亂。如果田裏不忙,下午我會回家照看我娘,順便幫著一起縫縫補補。

幹著數不盡的活計,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很久沒在外頭亂跑,想那些馬行空的賺錢法子了。

古代的底層勞動人民,真的很辛苦。

偶爾幾個睡不著的晚上,我走出屋子,抬頭仰望著夜空中的繁星,會感覺自己仿佛落進了一口深不見底的大洞,無論如何掙紮,也沒辦法從裏麵爬出去。

到了我十四歲生日的時候,村東頭的獵戶老張家,差媒婆給送來了一紙婚書。

老張家的兒子張成,想娶我為妻。

我的父母喜出望外,收下一同送來的兩條野豬脊子和一錠白銀,當場就應了。在他們眼裏,張成自和我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算是有感情基礎,再加上嫁到獵戶家有肉吃,生活也不錯,尋常姑娘遇上這條件早樂得滿地打滾了,我哪有不應的道理。

但殺的——我才14歲!

對於張成,我不討厭,甚至還有些喜歡,但遠沒到男女之情的程度。我也不願這麼就結婚,所以我拚盡了全力反抗這項決定。對於我的不識相,我的父母不理解,村裏人不理解,張成的父親聽這事更是氣得差點收回婚書,還是張成不吃不喝跪了三,才丟下一句“老子不管你了”,沒再做多餘的事。

頂著來自全家甚至全村的壓力,我堅持了兩年,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嫁給了張成。

我不想回憶那兩年裏,自己到底是怎樣度過的。

當整個世界的規則都是如此的時候,個體要進行反抗,實在太困難了。

好在,出於對當初貿然求婚的愧疚,婚後的張成對我很好。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拖著鼻涕在我身後跑的鬼了,跟著父親在山裏跑了十來年,他成長得高大又強壯,更練了一身的本事。他的真的很喜歡我,知道我不擅長應付他父親,他便帶著我搬出去住,有什麼苦活重活,也不要我動手。剛結婚的那段時間,回憶起來,居然是我長大以來,過得最清閑最舒服的日子。

然後沒多久,我懷孕了。

再然後,我死了。

死於產後感染。

回到起始大廳後很久,我都沉浸在臨死前痛苦的回憶中,久久不能恢複。

我在想張成,想我的孩子……那麼,紅紅的,皺巴巴的,我和張成的孩子。他那柔軟的觸感還留在掌心,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多抱抱他、喂喂他,怎麼就再也沒機會了呢?

坐在大廳的一角,看著屏幕上冰冷的數字,我哭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