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六周日,一大早,她就趕回娘家,到傍晚,才跟著接她們娘倆的老張坐車而回。
而這些日子,周鵬似乎也完全不再過問她的情況。
這樣過了一個半月,課程基本上修習完了,等到夏秋證書拿到的那天上午,她走路的腳步聲,都透著歡快。
今天是周末,小小鵬一大早就被周麗接到了盧家,因為父親說,想孩子了,想看看孩子。孩子被自己的姐姐接走,周鵬沒有表示反對。
走進自己的臥室,她放鬆地仰躺在床上,微微閉上眼睛,仍然沉浸在喜悅中。過了一會兒,一躍而起,輕聲地哼著曲子,在臥室裏收拾著衣櫃。
她不經意地抬頭,眼睛掃過房門那側,見周鵬正斜斜地靠在門框上,看著她。
她立即停止了輕唱,靜靜地看向他。
“唱得很好聽,怎麼不唱了?”他斂起眼眸,漫不經心地問著。
他正在書房裏看書,循著聲音到此。
歡快的心情頓時無影無蹤,代替為了緊張,掩藏起那種緊張,她隻是朝他微笑了一下。
無論何時看見她的微笑,都如同看到一片光明的雲彩,讓他的心為之悸動。
“是什麼曲子?”他問道,看到她的淺笑,她的開心,他的胸口又像以前一樣發燙起來。
“《Bressanone》。”她輕輕地答道。
“嗤。”他笑了出來。
她疑惑地看向他,好像是在問他為什麼發笑。
他的表情恢複了淡漠,”你今天應該心情不錯,怎麼會唱這麼灰色而低沉的曲子?”
“因為別的都想不起來了。”
“都想不起來了?”
“嗯。其實也聽過很多曲子,可除了和生命經曆息息相關的,沒多少能夠讓人記住的,不長時間就會忘掉了。我之所以記住《Bressanone》,因為這曲子曾經告訴我,沒有什麼過不去的,隻要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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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得悉小女兒死亡的消息的時候,她整日整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隻想讓自己在這個寂寥而空曠的世界中被吞沒消化,然後被無情地丟棄,讓自己這樣消失掉。任憑麗莎和於剛如何勸說,如何發怒,如何哀求,她都不為所動。
有一天夜裏,夜深人靜的時候,她聽到窗戶裏飄來喑啞的笛聲,是《Bressanone》,不太熟悉的曲調被吹得磕磕絆絆的,但可以感覺出吹笛子人的執著,每遇到一個高調,便鼓足了勁極力吹出來,像在跟某個困難較勁。
後來,每個夜晚她都在聽,遇到他吹得吃力的地方,她便暗地裏運氣,為他加油鼓勁,慢慢地,那個人的笛子吹得越來越嫻熟流暢,她也不為所覺地走出了心靈的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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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她有些迷蒙地追憶過去的眼神,剛才曲調裏流露出的那種濃厚的離愁,那種美麗的無奈,那種淒婉,那種荒涼,那種詩意的憂傷,如泣如訴,覺得像有什麼東西從他心中緩緩流過——
是嫉妒和怨憤,那三年的時間,她給別人的充實,卻留與了自己空白。這個空白,像一場夢魘,一直纏繞著他。
“是不是也在這首曲子裏,和於剛約定相攜相依一世?”他犀利地說道,語氣極盡挖苦,和怨憤。
她吃驚地看著他。周鵬臉上流露出的十分憎恨的表情,使她覺得有一種恐怖的寒流,流進她的全身,她的五髒六腑——周鵬不會輕易放過於剛的,她太了解周鵬了。而她不能為於剛說什麼,做什麼,因為那無疑更增加周鵬的怒火和報複的決心,無異於火上澆油。
“不必那麼看著我,是我讓你們的生活發生突變,讓你們的美好生活,現在隻剩下這一個主題曲。現在,再把這個主題曲接著唱完吧,我聽著呢。”他眯起眼睛冷冷地說道。
她先是無語地看著他,然後向外走。他攔住了她,”去哪兒?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要聽,你自己去網上找,也可以出去買光碟,都會比我唱得好。”她麵帶微笑地站住,然後推開了他攔住她的胳膊,”時間不早了,我要去廚房看看,和方嫂一起做飯。”
她的微笑,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麵具,掩藏著她的喜怒哀樂,讓他看不透她的內心。
難道她還在想著於剛?這個想法一出現在腦海裏,就立即讓他渾身顫抖,他決不會放過她,還有那個於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