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當時說那句話的時候，是真心實意的。” “這是他們不對，”初七冷靜地開口，“他們對自己的了解不夠，對自己和自己的感情過分自信，才會說這些話。再怎麼出自真心，也應該衡量清楚自己。未來的事情是誰都說不準的。” 斐誥看著初七的眼睛，隻覺裏麵是一片平靜的湖，無波無瀾，卻又似乎有漩渦，將人吸引進去。他伸出手，摸了摸初七的頭發：“其實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我想說的是，嶽叔叔之所以看我不順眼，是因為他太珍視你，他不覺得我能配得上你。他說原本想給我最難的題目，讓我直接拿個零分，但是又覺得那樣的話，我沒麵子，你也會不開心——他並不在意我是不是有麵子，歸根結底是怕你不開心而已。這一點，你一定要諒解他，好嗎？” 初七眨眨眼：“這是為人父母都有的樣子，還是隻有我父親？” “唔……”斐誥想了想，開口道，“應該是大多數父母都會有的心情吧。” “那你爸媽呢？”初七皺了皺眉，“他們如果考我的話，也會用數學題嗎？” 斐誥啞然失笑，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突然看到窗外，他開口：“停車。” 司機在這裏停下車。 初七還在疑惑，就被斐誥拉下了車。 “初七。” “嗯？” “你瞧，初雪。” 初七這才發現，第一場雪，竟然已經紛紛而落。 因為才是第一場雪，多少還有些“站不住”，地上還看不到白色，這世界距離銀裝素裹還有好一段距離。但是雪花確確實實在空中飛揚，初七伸出手，雪花剛一接觸她的手掌就化了，倒是有些落在了衣服上，就站在了那裏，晶瑩剔透，竟然有些亭亭玉立的模樣。 初七凝神看著那六邊形的雪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媽媽的名字，叫初雪。” 據說她出生的時候，那座城市正在下那一年的第一場雪。 她便因此得名。 “我知道。”斐誥輕聲道。 初七微訝：“你知道？” 斐誥點點頭：“嗯，你爸爸告訴我的。” “他和你說這個？”初七更加驚訝，想到了他們進去交談了27分32秒，忍不住追問道，“你們還聊了些什麼？” 斐誥先是一頓，然後露出狡黠的笑容：“秘密。” 初七的眉頭皺在一起，對這個答案似乎有些不滿。 卻看到那人對自己挑了挑眉，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 心裏的那一點點不滿也就消散了。 大概也就是些自己年少時的事，又或者是像宋詞看的一些電視劇一樣，鄭重其事地囑咐他對自己好？ 雖然這兩種，都很難想象爸爸會做得出來。 他將她攬入懷，在她額頭上輕輕地印上一個吻。 其實嶽叔叔的確沒有和斐誥說太多。 他隻是非常一板一眼地，拿出了一個本子。上麵記錄了初七從小到大的很多事，當然，大多數是數字，裏麵有初七從出生到16歲為止每年的身高體重。她拿過的獎，獲得過的榮譽，拿到過的獎學金。甚至還有嶽叔叔所知道的，被初七拒絕了的追求者數量。37個。斐誥看到這個數字的時候，雖然知道她從來不缺追求者，卻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我從來不擅表達，很多人說初七像我，其實她繼承了我和她母親的優點，身高、樣貌、天賦……當然，因為自幼跟著我長大的緣故，有些方麵看著的確更像我一些。理性、冷靜，遵循邏輯，喜歡數學，對人情世故方麵反應要慢一點。但我心裏深處，其實是不大希望她太像我的。因為我隻能做一個好學者，甚至好數學家，卻始終不是什麼好丈夫好父親。當然，我並不會因此而認為我失敗或者不幸，人這一生是試錯的過程，沒有失敗，隻有反饋的數據結果。”“你的父母感情很好，從社會學的角度來看，這對你的成長是有一些幫助的。不過，初七並不需要你對她承諾什麼。我女兒很優秀，有時候我甚至會覺得，她太優秀了，能夠把自己照顧得很好，甚至如果她身邊多了一個人，都更像是會拖累她。”“沒有人能判斷一段感情能否長久，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要想長久，這段關係應該是積極向上的，你如果要和初七在一起，你們都要在這段感情裏變成更優秀的人。”……“在你來之前我查過資料，也做過一個統計，有86.5%的父親在見獨生女帶回家的男朋友時，都會稍作為難。並且會說一些諸如一定要好好對我的女兒，如果你辜負了她就怎樣怎樣的話。而我認為，每個人都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初七十八歲之後所做的決定那我從未幹涉，既然她選擇了你，我沒有什麼好說，我百分百的確信，就算你們分手了，初七也可以自己承擔這個後果——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初七是第一次談戀愛，根據數據顯示，初戀分手的概率在93.2%以上。”“如果說對你有什麼期待的話，大概是有一件事的……”“我希望你能讓初七明白……她值得，並且理所應當，被嗬護，被愛。”雪還在下。初七還在看雪，斐誥靜靜地看著她。 眼前雪如夢中雪。懷中人是意中人。初七，我比你想象中更愛你。你父親，也比你想象中更愛你。 這是與你一起看的第一場初雪。 餘生，想與你一起，看每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