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南音哭了嗎(3 / 3)

“我們隨便走走吧。”我輕輕對席以參說。

“好。”他仍然微笑著。

“我是南音,你記得我嗎?”我問。

“南音,你好。”說著他又把手伸出來,要跟我握手。

這次我沒有伸手,現在我在他的心裏不過是一個慣性的符號,說到南音的時候就要微笑和她握手,然後就再也沒有第二話題,我把他伸過來的手輕輕撥開,說:“我可不可以給你一個擁抱。”

他顯然知道擁抱是什麼意思,遲疑了一會兒,他微笑著向我伸開了雙手,一副要攬我入懷的樣子,我走上去輕輕抱著他。

這個擁抱很清淺,清淺到我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透過他薄薄的汗衫去觸碰他的心靈和思想。他還是那麼高,還是那麼瘦,身上還是有很芳香清新的皂角味,為什麼所有的客觀存在都沒變,而此刻的我們兩個人都變了?我不禁流下淚來,滴落在他的汗衫上。

“你哭了?”他問。

我搖了搖頭,“如果看到南音,告訴她,我不要她哭。”他說。

他說南音的時候,聲音仍然很熟稔,仿佛是平時一直掛在嘴邊那樣,是不是在經過了那麼多年的時間,他的心裏仍然藏著一個人,他早已忘了那個人的聲音和樣貌,喜好和性格,但是他仍然記得那個女孩,曾經因為愛他狠狠地哭過。

“你還記得南音,是嗎?”我問。

“我知道南音,我以前讓她哭,但是現在我不想她哭。”席以參認真地說。

我的眼淚終究又流了出來,他沒有忘記我,一直沒有。

“我就是南音。”我緩緩地說。

“南音?你就是嗎?”他不敢相信地說。

我在幾分鍾跟他說過這句話,但是像何琉這麼說來,席以參的記憶細胞死亡速度是別人的幾十倍,所以他的遺忘速度也比別人快幾十倍,而幾分鍾前說過的話,他已經沒有力氣去記。

我點了點頭,說:“我已經擦幹了眼淚了,我不哭。你也是,你要一直微笑。”

他也點了點頭,我突然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此刻我隻想跟他靜靜地走一些路,不要說話,不要喧鬧,“我們走走吧。”說完我牽著他的手,往前走。

他任由手被我牽著,我們就這樣一直走著,始終沒有說話,夏夜的星光很璀璨,我和席以參終於有機會重溫幾年前的場景,我們在月夜下散步,他的手牽著我的手,我的手指上戴著他送的銀質戒指,那枚戒指隻有在我們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敢戴上,那時候我們許過永遠。現在的我們再也沒有當年的遮遮掩掩,但是如今的坦蕩讓我更加心酸。我想好了,我都想好了,就把席以參永遠埋在心裏,命運既然給我們無法回去的路,我們就該頭也不回地走下去,林振風才是我最終的宿命。

我不知道在這樣的夜色下,席以參在想著什麼,也許他一直在極力想起幾分鍾前自己做過什麼事,說過什麼話,但是仍然因為未果而感到沮喪,也許他仍然在尋找一個叫南音的女孩,或者等著有人能找到他,告訴她不要哭泣。

可是所有的這一切多麼淒涼都不能作為我們回到過去的借口和理由,席以參終究會迎來死亡,而我,也會用一輩子的時間想念他,但是隻能是想念,對於他我已經不能再有非分之想了。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我逃出來一看,是林振風,我想了想,最終把它按掉。手機又想起,我又按掉,這樣持續了五次之久,應該是他已經到了我家樓下了,所以打電話催促我,我必須離開,否則一切都會穿幫。我讓何琉過來,對他說:“我現在有事必須走了,今天晚上我很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這麼多年的難受一直都是你懂。今天我想我也可以跟他冰釋前嫌了,謝謝你,我的朋友。”說完我把席以參的手放到何琉手中,“我會去看他的,告訴他,南音不會再哭了。”

說完我就要走。

“你是有很著急的事嗎?是因為他嗎?”何琉問我。

我沒有說話,表示默許。

“今天的事情我本來已經是違背了和他的兄弟情義了,我隻希望如果他問起你不要提到我,我實在不願意因為你傷害了我們兩個人的感情。”何琉說。

“我必然不會說的,我也希望你們兩個人能一如既往地保持兄弟情義。”說完我就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撥通了林振風的電話,可是手機關機了,怎麼回事,我慌了起來,是因為沒電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而這種不詳在下一秒就被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