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多留幾日,亦不過是我與暮子言的最後約定,這也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最後這一些。
因為相信,我知道小白都是知道的,理解的。
可是,即使這樣,我都忽略了他的痛,越是傷他深。
即使那我三世輪回,也不夠去償還他的這份情誼。
每天我偷偷的繞道子言房門外,都能看見深夜裏他還在秉燭批奏,或是查詢有關血麒麟的資料。
如此日複一日,子言也越來越不愛說話,越來越消瘦下去,常常會在我見不到的地方發脾氣,且越來越控製不住發脾氣的次數。而也隻有在見到我的時候,他的眼神才柔和的下來,才能笑的如常。
這些,我都看在眼裏,不知怎麼的心也跟著莫名的疼了起來,於是卻越發的覺得自己該離開,可是每每想到要離開這裏,又忍不住的說服自己,再多一天,再多一天陪著他,看看他,因為以後便真的再也不相見了。
這一場相識,不如不識;這場相見,不如不見,這場相知,不如不知。
於是我們便這樣一天一天的捱著,任誰也不說話。
這樣的日子,就像是喝著毒藥一般,人人都知道在赴死,卻是仍是自欺欺人的欺騙著自己,以為騙過了自己,就能騙過時間。
隻是我的身體已經越來越虛弱了,且流鼻血的次數由原來的兩天一次變為一天好幾次,小白說我們必須在這個月底趕回紫雲山,如果不回去,隻能到時候等著將我的屍體扛回去了。
墓氏是帝都重臣,是王朝的主心骨,我不想子言因為我而耽誤了暮王府,更耽誤了這個這個王朝。
於是我決定在這幾天便去跟子言道別。
這日傍晚吃完飯,我本是想獨自繞著院子消化消化,可是繞著繞著,便不自覺地繞到了子言的院門口,我在門口愣了好一會,糾結著是該繼續還是不改繼續,於是便在門口來回的走著。
“轉了這麼多圈圈,還不打算進來麼?”就在我決定還是先折回去的時候,頭頂傳來了子言溫柔的聲音。
我抬頭一看,正好望見子言一襲玄衣如墨的站在我身後,抿著笑雙手負背,應該是剛從外麵回來,卻也像是在這站了好久的樣子。
“哈哈,子言你回來了呀,我正好吃飽了走著消化呢。”不知怎麼的一見到他本人就想盡快溜走,我一邊打著哈哈一邊趕緊的移步向外頭走去。
“你看起來像是有話要對我說,怎麼看到我就要走了?”子言手疾眼快,一把上前捉住我的手。
“哈哈,沒有的事,你看錯了……”我剛想找個理由好開脫,突然覺得鼻子一熱,兩股暖流慢慢地滑了下來,嚇得我趕緊捂住鼻子:“啊,我又流鼻血了……”
子言看著臉都白了,皺著抬起另一手拿起袖子輕輕的為我擦拭著。
“子言你別把袖子弄髒了。”我慌忙的躲閃。
子言抿著嘴,柔和著如水的眸子,一手穩穩地攬著我的腰,一隻手依然慢慢地輕輕地替我擦著,我鼻子流一點出來他邊便擦一次,直到鼻子不再流血,直到他大半個袖子都是濕濕的,直到我臉幹淨的看不出有血的痕跡。
子言拉著我的手慢慢的往他房間走去,他邊走邊低聲說道:“你知道麼阿夭,最近我總是在想,你為什麼偏要堅持喂我半身的血,我此次若真死了,也不過是歸位墓言清君不再做暮子言而已,可你為什麼偏要這般的堅持耗去自身大半的修為,去救一個可有可無人呢。”
子言拉著我走在前頭,我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刻已經內疚到什麼地步,想想他真無需自責這樣。
於是我隻能安慰他道:“子言,隻要有活下去的機會,總的試試看吧,你看我也不過是減去一半的修為而已,再說我現在也挺小的,修為什麼的還是很快就能回來的,所以其實這樣算下來我也並不吃虧呀。”
“可是,暮子言這一世,卻沒有了你在人間了。”子言猛然地轉過身,環手抱住了我,將臉叩在我肩上,仍是不讓我瞧見他的表情。
我抱了抱他那止不住發抖的身子,歎了口氣:“子言兄,雖然我不能在人間長住,可是我會記得常常來看你,再說這人間的一百年也很快就過去了,到時候你就又做回清君了。”
子言將臉埋在我肩上,良久良久,語調淡淡的道:“還是清君那會,我打架打的很好,打的幾乎沒有了對頭,於是上天入地的找對手,那樣的日子說有多無聊便有多無聊。做言清那一世,雖然沒受什麼苦,卻也死得早,還是個斷袖,這也讓人羞恥。如今做個子言總算正常了些,本以為遇上了可以執手一生的人,卻沒想到又要孤老終身,你讓我該怎麼辦?”
“子言……你看你長的這麼英俊,又這麼有錢,還是個王爺,其實,你可以娶到很多老婆的……”我原本是想安慰他的,伸出手拍了拍的肩膀,可是說完這些話,不知怎麼的心裏頭竟然感覺又一大罐子酸東西堵著,酸的我甚是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