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響。
軒宇風握著茶杯的手指微顫,神色不變地朝門口看去。
男子背影颯朗,立於逆光之中,一雙桃花眼點染了陰霾的煙雲,宛若兩泓深黑的潭水沉寂著盛怒的情緒,身形不羈傲骨,提劍長立,隻感淩厲的殺意從泛光的劍尖彌漫開來,映著男子朗逸的麵龐。
感受著年輕男子凜冽的戾氣,軒宇風暗自皺眉。
“林不諳,你又何須如此。我已再三告訴過你,映秀不在雁盟山莊!”
林不諳俊眉暗挑,隻眼波冷凜,霎時間斂漠的肅殺感直駭人咽喉,“軒宇風,我必須要找到她。”
七日前他曾來過雁盟山莊詢問映秀的去處,軒宇風和紀映異口同聲地說過了映秀並不在雁盟山上,他便沒有深究,火急火燎地又去他處找尋,可這日子過了勁兒,林不諳才慢慢回過滋味來。
關心則亂,縱然是他。
就算寧映秀不在雁盟山上,軒宇風得知映秀無故失蹤的消息之後,不論如何都不應該隻是淡淡反應,明知映秀消息杳然卻不出手尋找。礙著花若闌,映秀怎麼都會稱軒宇風一聲叔父,軒宇風不是那無情之人,再如何,也應護住花若闌唯一的女兒。
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映秀藏在了雁盟山莊。
也隻有雁盟山莊,才能與以月司縱橫搜索的力量相互抗衡,怕是軒宇風故意抹去了一切蹤跡,生生逗耍蒙蔽了他林不諳一人!
軒宇風看著背脊挺直,麵容因隱怒與凜厲而猶如鬼刹的少年,暗暗歎氣。
“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一直在躲著你?”
林不諳不欲與他多話,冷道,“我隻問,子衿究竟在不在。”
“……”軒宇風沉吟了片刻,映秀那孩子求了他好久,他也應允了要拖住著少年的找尋,雖說君子有信,但怎麼看,都是自家裏那姑娘的不是。平白無故地就要消失,好端端的少年生生被逼成了黑臉修羅。何況……映秀,對他並不是全無情意。
他看得出來。
暗忖著,軒宇風起身,神色依舊斂重儒雅,笑道,“想要見她,也不是不可。”
男子揮袍抽劍,脫鞘聲在沉默中倏忽回蕩。
“先贏了我再說。”
話音剛落,軒宇風躍身而起,跳出屋外。林不諳見狀,俊眉狠凝,提劍追了上去。
今日的雁盟山,秋陽正暖,天高氣爽。
這堪,林不諳和軒宇風已糾打了起來。
紫衣少年神色凝重,運氣於劍上,琅琊劍法出神入化,滴水無痕的攻擊如同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將對手包裹起來。對方攻上,他便側身斜入,對方劈空,他便旋身帶花。一時間衣影快速交纏重疊,在光也似的陰影裏辯不清是誰。隻是,林不諳漸漸察覺有所不對。
軒宇風既然身為武林聯盟盟主,自然是有一身令人欽佩的好武力,而他作為小輩,隻拚了一個狠字。
他眉心蹙如結,深邃的雙眼裏藏著冰寒的刀光。
這軒宇風,有些古怪。
下一瞬,林不諳長劍一挑,左臂運力,亂如花影的招式裏當機立斷地臨空一擊,劍光如雪,隻聽嘭聲作響。
林不諳還未來得及收起劍芒,複又想起男子的掌聲。
軒宇風輕拍掌,淡笑,黯眸輕閃,“少年好功夫。”
轉身去看,軒宇風一把銀劍儼然被打落在地,在泥土上閃著冷光。
林不諳拱手,輕頷首,方才打鬥間的鋒芒絕決暗自收斂,卻也未有笑意浮現。
“謝過。”
“子衿在哪。”
少年抬首,眸中沒有絲毫贏戰的欣喜,隻是沉默地醞釀著危險的情緒。
光影落,雁盟山百裏花紅。隻有那男子冷卻的一個回眸,湮滅了所有璀璨的光華。
雁盟山莊,小榭二樓,女子倚欄而立,衣袂如舞,青絲在微涼的風中吹散開,掀起一陣陣清雅的風華。秋日陽光零落,婆娑之中影影綽綽,女子纖細的身形如同葉上蝶就要即刻飛離了去。樓外碧天白雲,海棠濃香低回,簷下雙飛燕。
嘰喳輕鳴,纏首繞尾,好不親密。
她凝眸望著,不自覺喃語,“簾密厭看花並蒂,樓高怕見燕雙棲。”
映秀隻閉了閉眼睛。
風拂在麵龐之上一陣輕柔。
小片刻。
聽到男子的腳步聲,她警覺睜眼回頭,眼色毫無情緒波動。
“你還是來了。”
他會找來,她知道這不過是早晚的事,認真起來的林不諳,全天下都攔不住他。
隻是她仍些微好奇,那軒宇風究竟是如何同意的。
林不諳沉默了片刻,目光幾近貪婪地一點點凝視著她。
眼中的寧映秀依然是寧映秀,美得風華絕代。仿佛這半月來的所有苦難焦灼,不甘怨懟,都在此刻煙消雲散。隻為那女子一眼相望,他知他等了多久。林不諳心中作痛,卻是緊抿下唇,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緊握住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