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愛司南青楚。
這是大赦天下的赦令。
多少年,他第一次從女子的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雲深雲淺的天空,水深水淺的鏡湖,千萬人之中,愛情的海浪裏,尋見了她,便不會退卻。
皎月疏桐,樓台多少,煙雨幾何,通通不比,那人眉梢,一眼相望。
數日後的清晨。
寧映秀這日起了早,先前司南離世,自己又害了病,有一陣子沒有開門做生意了,前幾天身子好不容易好轉了些,那林傻子又一個勁兒地攔著自己不要開張,好像她稍稍活動一下都會斷了命似的。她想著那少年俊美眉眼間固執的認真,不禁又笑。
他沒有變過。這麼多年。
映秀心情愉悅地走下樓,言音樓裏絲絲縷縷投射進了晨霧般飄渺的陽光。
下個瞬間卻愣住了。
男子白衣席地,長發束起,背她而立,多少清雅風流不盡言中。他單肩挎著包裹,正要行路離開。
“師父!”寧映秀下意識地喚,連忙碎步小跑到男子麵前,“師父你要走了嗎?”
墨子佩垂下頭,看著眼前一臉素雅的女子,淡笑,“是啊,在這裏也待了許多天了。琅琊閣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處理。”
“這樣啊……”映秀應著,咬了咬唇,“師父,紀映他……”
她知道,墨子佩其實是知曉紀映是她哥哥這個事實的,所以林不諳離開琅琊閣前,他特意吩咐林不諳要他保住紀映的性命。這男子,用心巧妙。
“我都知道了,這樣的結局,對他也好。”墨子佩了然。
映秀忽而沉默了。
這個白衣蹁躚的男子,麵容如舊,依然是當日如仙人般不染纖塵的風致,卻總讓她感覺有說不出來的變化。
“師父……你過得好嗎?幸福嗎?”她突然發問。
墨子佩輕愣,仍是深深地凝視她的眼睛,風輕雲淡中含著認真,一字一頓。
“幸福。”
寧映秀聽聞,咧開一個如花兒綻放般溫暖清甜的笑容,美目流轉皆是真淳的祝願,“那好,師父一定要幸福下去!子衿下次回琅琊閣,師父和師嫂要請子衿喝酒哦。”
男子唇角微楊,雙眸微斂,“好,隻怕你不來。”
說著,墨子佩跨出門去,“那麼,師父先走了,子衿保重。”
“好,師父一路平安!”寧映秀笑,用力地揮了揮衣袖。
墨子佩應聲頷首,在女子盈動的目光中跨身上馬,騎乘著漫天奶白色的晨霧,白衣如雲逸翩然而過。
男子神色不變,可眸間些許溫柔的笑意漸漸冷了下來。遠長的眉眼間盡是與世無爭的寧靜致遠,可仔細一看,分明是藍如天幕的隱滅的哀傷,在風塵中收斂了絕世的風華。
幸福?
他在心中輕輕地默念著方才女子丹朱唇瓣傾吐的字眼,一時有些恍惚。
寧映秀目送著墨子佩的身影消失在街口,隨意拍了拍手,笑意輕鬆地轉身過去,卻猛然對上斜倚門柱的邪俊少年流光的眸子。
“啊喂——”她驚得猛退後了幾步,“大清早你下來幹嘛!”
“我還沒問你呢……寧老板。”林不諳靠近了些,麵容精致宛如月神,笑容卻十分耐人尋味,一雙細長的桃花眼在顧盼間多情起來。
“送……送…師父啊!”這個妖孽!她不自然地側了側臉,麵龐悄悄紅潤起來。
“送師父?”林不諳笑,一把抓過躲得遠遠的映秀攔腰抱了起來,他俊容靠在女子光潔的額頭上,故作威脅道,“師父都有師嫂了你還想怎樣!”
“你你你你……你放我下來!!”映秀一陣著急,臉龐羞緬得像是要燒起來,臨空的小腿徒勞地亂蹬著。
“不乖了吧,給我好好回去躺著,誰準你下來開門迎客的?”林不諳眉眼輕挑,橫抱著不安分的姑娘大步如風地走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