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立站著,映秀隻覺得男子的目光正在一點點地剖開她的身體。
她慢慢向後退了一步,掙開他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司南看著,終是沉默地淡笑,卻雲淡風輕得找不到笑的痕跡。男子的聲音猶如天外傳來,宛若歎息。
“你,終究還是來了。”
一句之後,映秀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事關林不諳,多拖一分鍾就是一分鍾的痛苦。
“司南青楚,你要什麼,我全都給你。”
“我隻求你,救救林不諳。”
司南輕愣,低低地應了一個字。
“好。”
隨即繞過女子,離開了房間,沉默的影子仿佛留下了千千萬萬的流年。
寧映秀兩眼發懵,心中不知道該是怎麼以為,自己百般的情緒被對方簡單的兩句話就駁了回去。不過還好,他答應救林不諳……那麼,自己做什麼,也算值當了吧。
她輕舒氣,有些疲憊得坐到司南方才坐過的地方,隨意地往身側一瞥。
——黑白相間的棋盤倒有幾分閑情。
她眼前又幻化出剛剛進來時男子的背影,自己和自己對弈?
怎麼看,都有些孤寂。
下一秒。
孤寂怎麼了!!再孤寂也是個性格古怪的怪人!
當夜。
司南青楚雖然少話,甚至有些冷情,但還是答應了為林不諳治療,甚至細致安排了客房邀請他們一行人入住未亡居。
後來映秀才得知,要做這未亡居的客人,是有多麼難。
回春公子美名遠播江湖,病情再怎麼嚴重的人,隻要回春公子說能治,這命就等於撿回了一半。未亡居裏的客人,並非隻是皇親國戚或富家子弟就能隨便進出的,回春公子性情不算好,眼光又偏鑽,所以哪怕每年向他求醫的人如此之多,也不見得有誰能真正被公子醫治,大多都交給了未亡居裏的其他醫師。之前的束竹,便是這醫師之一。
當然,我們必須要寫得像小說裏一樣的邪乎,畢竟這就是小說。「……
燭火搖曳。某客房前。藍衫男子敲門而進。
映秀神色焦急,“司南,我剛剛解了他的睡穴。可……可……”她一急,話都說不清了。
司南上榻前查看。林不諳俊逸的眉眼皺成一團,嘴裏狠狠咬著棉布,嘴角滲出了鮮紅的血跡,仿佛忍受著多麼巨大的痛苦,映秀握住他的手,卻被大力得握出了紅痕。
她難過得都要哭出聲了,卻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這個少年,向來自己忍受卻從不說,可是她明明能感覺到他疼痛寒冷到絕望的氣息。
那種無力讓她恨自己的無能。
司南青楚蹙著眉看著女子被死命握住的手腕,開了口。
“你以為讓他握住你的手,情況就能好一些麼。”
映秀一愣,回身看他,卻不知道怎麼接話。
男子眸中不耐,“讓開。”
映秀乖乖地掰開林不諳的手,然後乖乖地退到一邊。
“出去。”
然後再乖乖地一步三回頭西子捧心狀離開客房,乖乖地拉上了雕花門。
直到她站到門外,寒氣陣陣,才恍然夢醒,天啊,自己怎麼這麼聽話!就這樣把林不諳交給司南青楚了嗎!太不放心了吧,司南青楚不會對不諳怎麼樣吧!「……
可是……方才司南那鏗鏘得讓人無法拒絕的樣子,倒讓她心裏生了幾分安定。
或許,他真的有辦法。
於是我們的小映秀,就乖乖地站在門外等,時不時聽聽屋內的聲響。
冬夜裏萬籟俱靜,天空深邃得像誰的眼眸。
同一片夜空下。墨寰某城。
素淨小院裏,光線昏暗,男子立於樹下,身形颯遝。
風也似的一個黑衣男子走近,半跪在地,“邵副將,屬下已查明。”
邵寒遠側過身,神色明滅。“噢?如何?”
“是,據屬下所查,您的妹妹在宮中是被人所殺。”
他甚至覺得自己興奮得有些顫抖,仿佛空氣裏都是嗜血的味道。“你說。是誰。”
“回副將,是當年宮中溪嬪。”
“溪嬪?”
“是,前朝宋允之女。”
邵寒遠眯起眼睛,“繼續徹查,一定給我把這個溪嬪找出來!殺之。”
“是!屬下告退。”男子有力地回複,隨即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冬風瑟瑟,邵寒遠的目光突然有些放空。
寒衣……哥哥一定會為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