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的斷崖處生長著一簇奇怪地花草,形狀猶如動物的爪子,但又長滿鱗片。張小哥敏捷地攀爬到斷崖邊,采下那株草。他用黑金古刀削去外層的鱗片,露出裏麵雪白細嫩猶如竹蓀的果肉,喂文欣吃下。文欣腹中的絞痛立刻消失了。“真沒想到,原來那個女孩給我喝下的茶水中下了毒,怎麼一點也沒有喝出來”“茶水中沒有毒,但是茶水的香氣混合著窗外的曼陀羅花香就是一道劇毒。”張小哥說完,頭也不回往山下走去。文欣趕緊跟著他。一輪紅日噴薄而出,天色已經大亮。走了不知多久,眼前出現了一道斷崖。張小哥看著深不見底的崖底,若有所思地對文欣說:“你說你願意一直陪伴我是嗎?”“是啊。”“那我現在去死,你願意陪我去死嗎?”文欣看著張小哥雕塑般的臉,咽了一口口水,“額……話說我們為什麼要死啊?活著多開心啊。死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怎樣在遍布荊棘充滿艱辛的世界上努力活下去,活出自己的精彩,才是最困難的事情。死,隻是一個結果,怎麼活著才是最重要的。經曆過,愛過,堅強過,戰勝過自己,有過這些過程,才算沒有白活過呢。要記住哦,張小哥,愛與被愛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死亡。而是過於漫長的生命的旅程中充斥著永恒的孤寂。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靠譜的事。任何對於他人的期盼渴望,落在了現實的土壤中,是一定會失望的。這種失望會轉化為對自己的最尖銳的失望。所以,幹淨明亮的愛情,隻來自記憶。而這份記憶,也許隻來自想象。”“瓶子,有時候活在自己的想象裏呢,其實是一件美好的事。你可以什麼都不用在乎,沒有恐懼,沒有憂愁,甚至沒有死亡。人不能因為害怕失去,就不去擁有。”張小哥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幻化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說這麼多有用嗎?人永遠看不破的功名利祿,不過我指間煙雲,世間千年,對於我隻是一瞬。你總是說希望永遠和我在一起,麵對死亡你終於退縮了。”他扭過頭,高大的身軀卻透著無助和脆弱,仿佛一個迷惘的少年。是的,這是一個迷惘的少年。他沉默地走在這個世界上,他擁有許多普通男孩沒有的東西。即使用連帽衫遮住臉龐在鬧市裏行走,他的存在感還是如斯強大;即使長長劉海擋住淡漠或犀利的眼神,他還是能夠吸引人們的注意。可許多普通男孩能夠擁有的……家庭,親情,友情,還有愛情。對於這些生活中隨處可見的情感,他卻是街角的乞丐……一無所有。文欣癡癡地看著他的背影,指尖快要碰到他的發絲,卻又顫抖著收回。忽然,他縱身一躍,跳下斷崖。“不要……”文欣聲嘶力竭地大叫,緊跟著跳下山崖。眼前的景物急速掠過,快速下降引起的暈眩不適感還沒消失,文欣已經被一雙強有力的手臂托起。文欣睜眼一看,自己已經躺在張小哥懷中,懸崖下原來是一座竹橋。“拜托,張大爺,不要這樣開玩笑好嗎?”“你恨我嗎?”張小哥莞爾一笑。“對,我恨你,恨你為什麼總是牽動我的心,恨你為什麼總是占據我的心房,恨你為什麼縈繞在我腦海中揮散不去。”文欣利落地跳下地。張小哥再次沉默。走下竹橋,沿著蜿蜒的山路前行,眼前竟然出現那座建在河邊的深紫色的吊腳樓。吊腳樓旁邊的那座刀山,矗立於地上。和剛才不同的是……黃色的沙灘現在已經變成褐色的了。地上滿是濃稠的血漿。昨天見到的幾個穿黑色西服的男子橫七豎八躺了一地,身上都有致命的傷口。幾個身穿警服的男子在旁邊忙著取證。一輛車門上印著“不周山鎮派出所”字樣的警車閃著紅燈停在旁邊。文欣仔細看了看那幾個男子,驚訝地發現……那幾個男子本來臉上皺紋滿布,膚色黃中透黑,現在卻白皙光滑,五官清雅秀致,堪稱人間極品。真是可惜,這麼帥,就這樣死於非命了,要擱山下大城市裏麵,要迷死多少女孩啊。文欣一邊搖頭一邊歎息。忽然,她腦中冒出一個非常可怕的念頭……她趕緊拉住小哥的手……“這些人是你殺的吧。”她壓低聲音問,本來應該是疑問句,卻被顫抖的嗓音變成了肯定句。張小哥的冰山臉看起來毫無反應。他麵無表情地從警車旁走過。甚至連一絲顫抖都沒有。文欣卻害怕得腿都要軟了,一路小跑追上小哥。沿著山路走了半天,眼前總算出現了一個小鎮。此時,嘈雜髒亂的小鎮,對於文欣而言,卻像人間仙境一樣美好。“我們在這裏休息一下吧。”文欣有氣無力地說。“我們還要趕路。”張小哥頭也沒回。死瓶子!壞瓶子!文欣在心裏罵了幾千遍,卻不敢不加快腳步跟上他。張小哥走進一家汽修店,從包裏拿出厚厚的一堆現金(他那些錢從哪裏變出來的,都沒看見他去取錢),汽修店老板把一輛二手的奧迪越野車鑰匙放進他的手心。他跳上車,熟練地啟動點火開關,踏離合,掛檔,打轉向,抬離合,動作瀟灑自如,如行雲流水,看得文欣目瞪口呆。文欣還以為小哥這樣的人應該騎一匹白馬,踏風而去,沒想到他還會開車。“還在發什麼呆?要我抱你上車嗎?”小哥不耐煩地對著文欣叫了一嗓子。文欣嚇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地爬上了車。張小哥把車開到一家超市前麵,停了車,拎起背包走進超市。不一會兒,他拎著一大堆食品飲料出來了。文欣驚訝地發現,他居然還換了一身衣服。軍綠的襯衫,黑色狐毛大毛領羽絨服,筆挺的黑色長褲,配上白皙潤澤的皮膚,瀟灑挺拔的身姿,惹眼得要命。等到他上了車,發動了汽車,文欣還是不錯眼珠地看著他。他疑惑地看了文欣一眼:“怎麼了?”文欣咽了口口水(也不知是真的餓了還是……):“你知道間諜或者是從事秘密工作的人員最忌諱什麼嗎?長得太帥!太惹眼的人想讓人忘掉都很難。你看你都有幾條命案了,還要打扮得這麼帥,太招警察了。”“那些人不是我殺的。”……文欣滿頭黑線。車子駛出小鎮,前麵又是茫茫群山。文欣撕開食品包裝袋,抱怨說:“既然不是你殺的,那我們就在鎮上吃點熱湯熱麵也好啊。”“案發現場隻有我一個人。”“什麼?”文欣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那誰是凶手?鬼嗎?神嗎?”小哥不再說話,眼中一片肅殺之色。汽車飛速行駛,山路突然拐個彎,出現了一片農居。高大的常綠喬木與濃密的灌木叢緊排兩行,高山矮石相依相偎如戀人,古屋涼亭錯落有致,河水清澈見底,兩岸植被蔥蘢,一道道梯田種滿了金黃的稻穀,美麗而富饒。一層一層,一片一片,一山一寨,鬆濤陣陣,鳥語花香,歌聲嘹亮,就如世外桃源,祥和安逸,讓人心曠神怡。文欣輕歎道:“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小哥停下車,撕開麵包包裝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雖然他吃東西的動作並不文雅,甚至有些狼狽,可現在的他,卻脫去了神秘地外衣,分外呆萌可愛,稚樸純真。小哥迅速吃完麵包,喝了一大口水,扭頭看見文欣呆呆地看著自己,忍不住燦爛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