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呼呼地刮著。
蔓草低聲地淺唱著。
不遠處翠綠的樹林裏,蟬鳴歡頌著又一季春夏,“茲呀,茲呀”地亂叫著。
……畫麵就此停格。
我惶然跌坐到地上,臉上的淚水已經濡濕了我的衣襟,身上是一種曆經滄桑、品盡恒久孤寂的無力感。
“怎麼會這樣?”我問老和尚。
老和尚雙手合十,道了句:“阿彌陀佛”,才又接著道:“相由心生,心生萬物,萬物皆平等。若要今生得善報,前生須得種善緣。該看的,施主都已經看完了,剩下的路,施主想要怎麼走,全憑天意吧。”
我不解,“你吞吞吐吐半天,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給我看這些有什麼用,為什麼我會有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老和尚神情肅穆,寶相莊嚴,“不取於相,如如不動。既然施主換個角度都無法跳脫紅蓮業障,那貧僧也無能為力了,諸多玄機,還需的施主自己參詳,才能了悟個中奧妙,才能擺脫心魔不為所動,才能萬象皆法,了了分明。
又是這一套,我對他的故弄玄虛表示十分不屑,剛剛經過的一切我甚至都不知是真是假,說不定又遇到個江湖騙子,把我忽悠了也不一定。
“心魔什麼的,還是算了吧,我這麼正常,怎麼可能會有心魔?”
老和尚不動如山,沉沉道:“若無心魔,施主又怎會入得我夢中?”
我大驚,“這難道不是我的夢中嗎?怎麼變成我入你的夢了?”再睜開眼,禪院老和尚均已不見,隻剩下衛淺枕著我的手臂,趴在我的身邊,睡得深沉。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這句揭語牢牢地深刻進我的腦海,使我不由自主地跟著念出聲來。衛淺收到驚擾,腦袋輕輕動彈了一下,幽幽地轉醒了。
“付紅錦,你醒了?”他撲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我輕輕地點了點頭,發現自己的耳邊頸邊全都濕黏黏的很不舒服,衛淺了然地看我一眼,說:“你剛才發燒了,睡得很不安穩,又哼又哭的,你是不是做惡夢了?”
可不是噩夢嘛!
我苦逼地點點頭,看著他忙前忙後地替我擰毛巾擦身子,又端來熱茶熱飯細心地喂我,那被綁在腦後的長發殷虹飛舞,就像我夢中所見的大紅色一樣,漸漸地融為了一體。這時候,我才明白,那老和尚為什麼一直在念那一句揭語,原來……
剛剛被擦幹的淚水再度濡濕我的臉,衛淺眉頭輕攏,瞅著我疑惑道:“你幹什麼啊,一大男人整天哭哭啼啼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抽了紙巾又替我擦掉。
我哭喪著的臉頓時變得異常委屈,“衛淺你過來。”
“幹嘛~”衛淺警惕道。
“你過來,我保證不咬痛你。”
“……”衛淺嫌棄地看我一眼,“你沒刷牙。”
…………
“以前我不信命運鬼神,現在我信了。”
見我忽然蹦出這麼一句話,衛淺意外地挑眉看我,我撇撇嘴,深情並且疼惜地望著他說:“我上輩子肯定欠你不少,所以這輩子我才對你癡迷到發狂。”
衛淺神色怪異的臉幾乎立刻就要忍俊不住笑出來。
我立刻道:“衛淺,這一次,換我來護著你吧,雖然我無錢無勢,也沒多大能耐,力氣也不大,但從今往後,我會真心愛你疼惜你的,你不要嫌棄我,好不?”
話一說完,衛淺那要笑不笑的臉就直接僵到那兒了,他看了我半晌,才回過神收整臉上的情緒,“這、這事兒,以後再說,你先把身體養好。”
又是這樣!
每次一談論到這個話題,衛淺總是畏畏縮縮從不肯給個亮白話兒,一點不像我,有什麼說什麼,說什麼就做什麼的率直的個性。
我斂著眉,無比哀怨地說:“你要是不喜歡我,就直說,沒關係,我承受得了。雖然才剛明白自己對你的心意,但我也不喜歡勉強別人,強扭的瓜它不甜。”
衛淺受不了我那故作苦逼的表情,轉身拿了個杯子到手裏,說:“我不是說過要你好好表現的嗎?我去洗碗。”
我看著他急匆匆離開的背影,忽然很想提醒他,“你拿的是杯子,碗還在這放著呢,你洗個毛的碗啊~”心中卻甜絲絲的,十分輕鬆愜意。
這難道就是老和尚口中所說的“種善因,得善果”?腦子裏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剛才可怖的夢境,如果那悲慘蒼涼的事件是真的,我和他在前世就已經深深地糾葛在一起,那麼今生,就算是孽緣,我也要把它扭成甜美如蜜的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