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並非姓寧,隻是日積月累,從寧嬪到寧太後,人們叫慣了罷。她倒也曾有個柔美的女子名:顏如畫,從字麵來說,應該是個絕美容顏的女子。如畫隻秀美容姿,美目流轉,粉頸秀眉,五官端麗,這幾詞已然有美化之意。
如畫乃翰林院侍讀顏卿之正室所出,家中二小姐,其母另育有一兒,所以如畫在府中倒也算是有頭臉的人物。
那日晨起,婢子采菊已在窗前,急切:“小姐快起來,老爺和夫人在大堂等著呢!”如畫自幼酷愛詩書,尤其欣賞那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所以其兩個婢子,一名采菊,一名南山。聽聞采菊言,如畫倒也是詫異,這大早上的有何急事?又怎生父母同邀?當下也不怠慢,一席青衣,墨發三千一根梅簪飾,清簡而出。
至大堂,父母左右坐於堂上,福身:“見過父親母親!\"\"起吧。”一男聲傳入耳畔。如畫聞言而坐。“夫人,此事還是你說罷。”如畫頭一次見父親麵露難色,濃眉皺。“畫兒,這···“母親頓首不語。”娘,何事啊“如畫乃急性子,迫切追問之。”這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選轉眼即至,凡在京做官者均需將其未滿二十歲女眷送入宮中···”母親垂眸,不敢瞧如畫。”這···要不老爺便從咱府中挑個伶俐的丫頭送上去罷。“”胡鬧!欺騙聖上乃死罪!畫兒···為這府中眾人之性命,你必得參選啊。“如畫腦中一片空白,昨日還在房中想著未來之夫君,想著隻求一心人之願望,看來盡然落空···
“女兒···女兒會去參選。”不知如何啟唇說出此句,連如畫自己亦不敢相信。
數日後,乘驢車如宮。
此時精心打扮後之如畫倒當真幾分大家閨秀風範,粉藍色對襟裙修飾身段婀娜,青絲以一古銅簪盤發別有韻味,柔荑細細塗了丹寇素指線長。
“去,排去那一列!”嬤嬤吩咐。“是。”如畫乖巧。身旁秀女眾多,如花美眷。如畫無心,低頭瞧一塊塊有了年歲的青石板磚。留了牌子的個個歡喜,落了花的垂頭喪氣,更有甚者掩麵痛哭。如畫瞧著幾絲憐意。
”翰林院侍讀女顏如畫,年十六!“一太監擺拂塵喊言。如畫瞧著好玩,隻覺得此人聲音語調皆不同於常人。一愣之下,才曉得已到了自己。
慌忙跪,顫聲:”臣女··顏如畫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不敢抬頭,知自己摸樣甚窘迫。
“免禮罷,鬥十八了還這般慌慌張張。”溫潤男聲入耳,聽來有如家中長兄嗔怪那不懂事的妹妹。如畫心中一動,謝恩:“謝皇上。”“顏如畫···嗯,好名字,抬起頭來朕瞧瞧,倒可是眉目如畫?”皇上頗有興致,此番如畫麵色泛紅,自己這般容貌雖不差,卻算不得如畫之姿色,硬著頭皮抬眸。“哦,也算是清秀之姿了。”皇上言語間略顯失望。
不知怎地,如畫在他麵前總覺失了麵子,想要扳回一局,朗聲:“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臣女不求絕色容姿。”此言出,倒是更不像話了,如同東施抹脂粉,愈塗愈醜。靜默不語,如畫卻是心下彷徨。
“唔,留牌子吧。”長長的靜默之後皇上似是隨意發話。“顏如畫,留牌子,賜香囊!”“下一個!蘇州知府妹安斂意,年十九!”如畫喜不自禁,全然忘了入宮之初怎生以淚洗麵,嗬,天真如她不過覺得宮廷生活頗為新鮮。“臣女安氏斂意見過皇上,願皇上聖體康健,長樂無極!”此番圓潤之語,如畫感歎。又是寥寥數言。“留牌子!”傳來那人清晰聲音。安斂意,安斂意,如畫心下暗自琢磨。
回府後,人人知道結局已定,暗暗憂愁卻不哀愁於麵。又隔了兩日,一公公上門。上至老爺夫人,下到奴婢丫頭個個相迎,跪禮。“奉天承運,皇上詔曰:翰林院侍讀女顏如畫,端賴柔嘉,深得朕心,著封為更衣,於明日正午入宮。恭喜小主!”更衣?怎生職位···
二日正午,陽光斑駁滿地,那涼城正中的龐大朱紅色建築物格外引人注目。如同一個小型的城中城,如畫不知道,等待她的固然有美好,隻是慘烈亦不會少罷。